【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1月13日讯】吉林女教师卢雪松获得独立中文笔会首届林昭纪念奖,这位青年女教师因在课堂上介绍林昭事迹被学生告密而受到迫害,此事件的意义可与美国民权史上的罗莎.帕克斯事件类似。
二○○五年十二月,独立中文笔会将首届“林昭纪念奖”授予卢雪松女士。卢雪松女士是吉林艺术学院一名普通的文学教师,为向学生介绍毛泽东时代因追求自由而被杀害的圣女林昭,被学生告密,被校方非法停课,乃至被警方宣布“取保候审”。
“卢雪松事件”充分说明了当代中国的大学里具备了怎样程度的“学术自由”和“言论自由”。在由毛泽东式的全能极权主义时代向新法西斯主义社会过渡的时刻,中国大学全面沦陷于贪婪和恐惧之中。不久前,当北京大学被《泰晤士报》评价为亚洲高校中排名第一位时,多少学者为此而欢呼,多少北大人为此而傲慢。然而,在我看来,这种欢呼和傲慢不过是又一出荒诞戏剧罢了。当坚持说真话的新闻学者焦国标被北大解聘的时候,当作为学子们心灵家园的“一塌糊涂”网站和“燕南网”被关闭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北大师生保持了死一般的沉默。他们背过身子去,假装不知道。这些年来,北大将多少政客和商贾捧为座上嘉宾,至今却未曾接纳自己最优秀的女儿林昭。如今,在风景依旧的北大校园里,有几个教授和学生知道未名湖畔曾经跃动过林昭的脚步呢?这所大学里已经不复自由可言了,没有自由便失去了大学的真谛和灵魂,又何来“亚洲第一”的荣誉呢?在此意义上,可以说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
五十年前的美国罗莎事件
历史总是以某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方式让人目不暇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卢雪松事件”之于二零零五年的中国,与“罗莎.帕克斯事件”之于一九五五年的美国,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在人类追求自由的历史上,它们必将被永久地铭记。二零零五年十月二十四日,以九十二岁高龄逝世的“民权运动之母”罗莎.帕克斯,几乎见证了一个世纪以来美国民权运动的惊涛骇浪。一九五五年十二月一日,这位四十二岁的黑人女裁缝,在乘坐公共汽车回家的路上,因为工作太辛苦了,便决定坐在车上的“白人区”。后来,她回忆说,她并不是有意去挑战公共汽车上种族歧视的规定,而是再也不愿意屈服了:“嘿……工作了一整天之后,我感到非常累。我每天都在飞针走线,为白人赶制服装。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而且也一直弄不明白的是:我们何时和用什么方法才能像人一样行使我们自己的权利?”罗莎.帕克斯拒绝了白人乘客和司机让她站起来的命令,因为她坚信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白人可以坐下来,为什么黑人不能坐下来呢?比起世间那些偏颇的律法来,她更要遵从内心的道德律令和上帝从天而来的训导。于是她被捕了。
三十多年之后的一九九二年,罗莎.帕克斯在自传《我的故事》中写道:“当我被捕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成那样,那一天就像其他日子一样平常,惟一让它变得不同寻常的原因是数百万民众的觉醒。”这是一种宁静的真实,比任何夸饰更有惊心动魄的力量。后人如是说:“她静静地坐在那儿,然后世界就随之改变。”这个小小的事件引发了持续一年之久的抵制公车运动,这场运动成为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民权运动的开端,正如美国学者霍华德.津恩在《美国人民的历史》中所论述的那样:“它预示了未来十年里席卷整个南方的声势浩大的抗议运动的方式和精神状态:群情激昂的教堂集会,配合当前战斗的赞美诗,寻找失落的美国精神,赞扬非暴力,渴望奋斗与牺牲。”
罗莎.帕克斯拒绝缴纳十四美元的罚款而出狱,当时还是默默无闻的黑人牧师马丁.路德.金专程来到蒙哥马利市与之见面,这次会面也改变了马丁.路德.金的一生。后来,马丁.路德.金在一次激动人心的演讲中这样描述罗莎.帕克斯在公共汽车上勇敢地坐下来的举动:“她坐在那里,因为压在她身上的是多少日子积累的耻辱和未出生的后代的期望。”马丁.路德.金帮助罗莎.帕克斯开始了漫长的司法之旅,这个官司从地方法院一路打到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一九五六年十一月十三日,美国最高法院裁定公共汽车上的种族隔离违宪,这一判决为一九六四年美国《联邦民权法案》的出台铺平了道路。
在短短十年之内,民权运动推翻了美国长达百余年的种族歧视的大厦,为占总人口近四分之一的黑人赢得了普遍的人权。正是在罗莎.帕克斯女士的感召下,成千上万的普通男女,白人和黑人、牧师和商人、作家和律师、劳工和大学生,冒着身体和经济上遭受处罚的危险,提出了对自由的要求,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
卢雪松与罗莎一样平凡
“罗莎.帕克斯事件”改变了美国的历史,那么“卢雪松事件”对中国的历史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在二零零五年的中国,“卢雪松事件”仅仅在少数知识份子圈子里引起有限的波动,其影响力远远不能与美国当年波澜壮阔的“罗莎.帕克斯事件”相提并论。那么,我为什么要把两个事件放在一起讨论呢?是否我在故意拔高“卢雪松事件”的价值?我有这样做的理由,因为我在这两位当事人身上发现了同样宝贵的品质--那就是对自由不可遏制的热爱。
一九九六年九月,克林顿总统授予罗莎.帕克斯“总统自由勋章”;一九九九年十一月,美国国会授予罗莎.帕克斯“国会金质荣誉奖章”,她被美国国会议员视为“美国自由精神的活的典范”。罗莎.帕克斯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表达了她在自己身后所希望得到的评价:“我希望人们说,我是一个总在追求自由,而且不仅为我自己而追求自由的人。自由是为全人类的。”她一直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多年来她一直在自己开创的“罗莎和雷蒙德.帕克斯自我发展协会”工作,为底特律年轻的黑人人权方面的努力提供指导。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很有名了,她却把自己的知名度用在了帮助那些遇到困难的人上面。二零零五年十二月,卢雪松所获得了独立中文笔会的“林昭纪念奖”。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奖项。但我深信,在未来实现民主的中国,卢雪松将享有更多的荣誉,比如更多的热爱自由的学子对她的爱与尊敬。卢雪松不是一位知名的学者,她却把课堂看得无比神圣,做为一名教师,必须在课堂上传播自由精神。她与我一样年轻,一样残存着单纯的理想与梦。在获奖感言中,卢雪松这样说道:“平凡的我,曾像每个生命一样,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内心中时常有诗性涌起,但也曾与世浮沈。当命运将我甩出常轨,我第一次感到惶恐。我被一些人知道了,然而以这为契机的重新审视自我,才让我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平凡。”她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和付出而感到骄傲,这种骄傲是最容易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滋生的:我这样做了,你们都没有做,所以我比你们高贵。这种骄傲又是危险的,它会带来另一种精神专制。停课乃至“取保候审”的惩罚降临之后,卢雪松并没有英雄式的“崇高感”,而是再一次回到自己内心,发现自己的平凡。两个平凡的女子--罗莎.帕克斯和卢雪松——各自生活在不同的时空之中,但自由将她们联系起来,她们是不可分割的姐妹。
她们都具有信仰的力量
我也注意到,罗莎.帕克斯和卢雪松都在各自的行动中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在一九九四年出版的《沉默的力量:一位改变国家的妇女的希望和她的内心世界》一书中,罗莎.帕克斯说:“当我做事的时候,我的宗教信仰给了我勇气和力量。”她说,她从来没有恨过那些将她送进监狱的白人,相反会爱他们、怜悯他们,因为他们也被自己的错误观念所捆绑,他们在侮辱别人的时候并不是自由的,甚至比被侮辱者更加可怜。作为牧师的马丁.路德.金也多次告诫同胞说:“我们已经认识到了屈辱,我们已经懂得了侮辱性的语言,我们已经被投入了被压迫的深渊。我们决定把抗议作为反抗的惟一的武器……我们必须运用爱的武器,我们必须同情和理解那些仇视我们的人。”与之相似,卢雪松也从“信仰者林昭”那里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力量||“她对于和平、真实、爱与恒久忍耐的基本人性的坚持,应该是每一个普通人的坚持。”在面对邪恶势力的逼迫时,卢雪松回到了林昭那里,林昭是那个时代的先知,她为真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她并没有因此而蔑视那些保持沉默的人,也没有仇恨那些迫害与虐待她的人,正如耶稣在十字架上忍受巨大痛苦的时候,依然为那些钉他的人和兴高采烈地观看他的死亡的人祷告--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都不知道。
像罗莎.帕克斯那样,像卢雪松那样,有的人生来就是要飞翔的,有的人是没有梦想就不能活的,有的人渴求内心的明亮甚于外部世界的明亮。这些人就生活在我们当中,与我们一起劳动,与我们一起微笑,与我们一起哭泣,这是我们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原因之一。
二零零五年十二月七日,北京家中
转自《开放》2006年1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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