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1月12日讯】一、无产阶级作家和无产阶级领袖的歧途
要全面理解高尔基与斯大林的关系,也要大致了解高尔基与列宁的关系。高尔基与苏共两巨头的关系,尽管有“合时宜”与“不合时宜”之分,但凸现的都是极权者的霸道而下流的实用主义权谋。
由于中苏关系的特殊性,在毛泽东时代的文学青年心中,俄国作家高尔基也许是分量最重、影响最大的外国作家了。当时,高尔基的散文《海燕》被选入中学课本,他的小说《母亲》作为无产阶级文学的经典影响过太多的中国作家及青年。我这代人在接受教育的童年、少年和青年的年龄段,也大都读过高尔基的《回忆列宁》,熟悉无产阶级领袖列宁和无产阶级作家高尔基之间的革命友谊,两人也的确有过惺惺相惜且相互欣赏的私人友谊。高尔基被列宁奉为“无产阶级文学的奠基人”,列宁在高尔基的心中是“整个无产阶级的第一领袖”。
直到前苏联解体后,我才知道高尔基与列宁之间曾经有过的巨大分歧,在十月革命前后的几年中,高尔基对诞生于“红色恐怖”的苏维埃政权的批评,使两人分道扬镳。后来,列宁被刺伤且1918年去世,也的确令高尔基很悲痛,他仅用一个月时间就写出了近4万字《回忆列宁》,那是我这代人都熟悉的第一个无产阶级作家为第一位无产阶级领袖写下的赞美诗,他把列宁称为“一个空前未有的历史人物,一个用大写字母起头的‘人’”。1924年4月,苏联的《消息报》刊登了回忆录片断。
在十月革命前,高尔基认为列宁是罕见的“天才”,是国际社会民主派的“最伟大和卓越的人物之一,具有“超凡力量”和“领袖的所有品质”。然而,十月革命和新政权的作为使高尔基认识到:列宁的天才是无道德的,而如果无道德的天才掌握了权力,就将给俄国带来难以想像的巨大灾难。
可以说,尽管列宁时代的高尔基认同社会主义革命,但他对列宁领导的暴力革命和新政权的独裁则持有尖锐的批评,其中不乏真知灼见,的确击中了列宁政权的痛楚,今天读来,仍不失为先见之明。
(一)高尔基对新政权和列宁的尖锐抨击
尽管,列宁钦定高尔基为“第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作家”,高尔基也以列宁的看重为自傲。但列宁毕竟是暴力革命党的领袖,而高尔基毕竟是血液里流淌着人道主义情怀的作家,两人最后的分道扬镳是必然的。
早在十月革命前,高尔基就不断地流露出对宗教信仰和资产阶级革命的偏爱,列宁也曾在通信中责备高尔基说:“您知道小市民的灵魂的‘脆弱性和可悲的动摇性 ’,但您却拿最甜蜜的、用糖衣和各种彩色纸巧妙地包裹着的毒药来诱惑这种灵魂!!”“如果俄国有自由的话,整个资产阶级都会为了您的这些货色,为了您的这种纯粹资产阶级类型和性质的社会学和神学把您捧上天去”。列宁甚至感叹道:“可怜高尔基!多么遗憾,他玷污了自己,竟在一群俄国自由主义者的那张龌龊的烂纸上签了名。”列宁还公开发表了《致<鹰之歌>的作者》一文,劝告高尔基要“珍视自己美好的名字,不要把它签到会蒙蔽觉悟不高的工人的任何廉价的、沙文主义的抗议书上去。”
然而,高尔基不听列宁的训诫,坚持反对暴力革命和认同资产阶级的“二月革命”,把“二月革命”视为“俄罗斯人民同自由联姻”。随着十月革命风暴的日益逼近,暴力恐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高尔基再也不能沉默了。他不仅写剧本揭露暴力革命的劣迹,而且用犀利的短文大声疾呼,以阻止愈演愈烈的血腥和混乱。 1917年5月,他筹资创办了《新生活报》,开辟“不合时宜的思想”专栏。从1917年5月至1918年7月,他连续发表多篇短文,几乎全部是对暴力革命和新政权的红色恐怖的谴责,其中也有不少直接批评列宁等苏共领袖的文字。后来,这些短文结集出版,书名就叫《不合时宜的思想》。
1,对红色恐怖的批评
十月革命前后,列宁认为:“法律不能代替恐怖,否则就是自欺欺人和蒙弊他人……”而高尔基基于人道主义的立场,一直明确地反对暴力和恐怖,反对动用暴力进行肆无忌惮的大逮捕,特别反对以“革命理想主义”的借口来实施不择手段的暴力,并为营救被捕者而奔走呼号。
高尔基对红色暴力充满了恐惧和厌恶,他特别反对无节制地对“剥削阶级”使用暴力,反对工人革命带来的血腥战乱和政治恐惧。当他听到一些女人也高喊“吊死他们,杀绝他们,消灭他们”的口号时,他高声警告革命者:“恼怒和仇恨是两个坏接生婆。”
从1919年开始,列宁下令进行大规模逮捕,主要对象是立宪民主党人、宗教人士和知识分子。1919年10月,高尔基致信列宁说:“我认为这些逮捕是野蛮行径,是对国家最优秀智慧精英的迫害,同时我在信末声明,苏维埃政权引起我对它的敌视情绪。”他还致信季诺维也夫和布哈林,对政治迫害进行激烈的谴责: “依我看来,逮捕科学家不能以任何政治上的考虑作辩护。所谓‘政治上的考虑’不过是对遭逮捕的那些人尚存完整的人皮而感到疯狂和兽性的恐惧。”
布尔什维克的《真理报》把暴力战乱的罪魁栽倒资产阶级头上,而高尔基却针锋相对地指出:“开枪的当然不是‘资本家’,导致开枪的不是对革命的恐惧,而是因担心革命失败而生的恐惧。我们这种恐惧太多了。这种恐惧到处都可以感觉到:在士兵紧扣着机关枪板机的手里;在工人们握着子弹上膛的步枪和张启机头的手枪的颤抖的手里;在一双双睁大了的眼睛的紧张目光里。很明显,这些人不相信自己的力量,而且未必明白,他们为什么拿着武器走上街头。……突然,所有这些武装的士兵和手无寸铁的人们仿佛被一个凶恶、狠毒的巫师的魔力一下子变成了一群狂暴纷乱的羊群。”“面对每天都发生的残杀人们的兽行,我们又该谴责谁呢?”
他还指出,在革命中,暴徒们闯进斯莫尔尼宫,疯狂地捣毁艺术品和抢劫酒窖,并“像射杀野狼一样”地杀人,而颠倒黑白的《真理报》却“把酒徒们的暴行称作 ‘资产阶级们的挑拨离间’,这当然是谎言,是‘妙语’,这只会加剧流血。”“我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无产阶级没有战胜任何东西,没有战胜任何人。正像过去,当警察统治牢牢地卡住无产阶级的脖子时,它没有战胜一样;现在,当无产阶级卡住资产阶级的脖子时,资产阶级也没有被战胜一样。思想是无法用肉体上的暴力手段战胜的。胜利者通常是宽宏大量的,……无产阶级并不宽宏大量,而且也不公正,……无产阶级并没有取得胜利,全国到处都在进行内讧的屠杀,成千上万的人在互相杀戮。一些丧失了理智的人在《真理报》上疯狂地教唆着:打击资产者,打击卡列金匪徒!但是所谓资产者和卡列金匪徒都是当兵的农夫们、当兵的工人们,杀死的正是他们,枪杀赤卫队的也还是他们。”
高尔基直接批评列宁领导的革命及其苏维埃政权。他指出:“列宁和他的战友们认为可以犯一切类似彼得堡城郊屠杀、毁坏莫斯科、消灭言论自由、毫无意义地逮捕人的罪行,干普列维和斯托雷平干过的所有卑鄙的事情。”“列宁的政权捕捉一切不用同一种方式思考的人并把他们关进监狱的做法不也是和罗曼诺夫王朝做这些事时一样吗?”甚至以嘲弄的口气谈到列宁与暴力的关系:“如果内讧性的战争仅仅归结于列宁抓住了米留科夫(俄国的著名历史学家兼政论家、立宪民主党创始人之一,承认该党中央主席、临时政府外交部长,十月革命后积极参与组织外国对苏俄的军事干涉)的小资产阶级的头发,而米留科夫则揪住了列宁那蓬松的假发,那么‘请吧,老爷们,请打斗吧!’”
所以,拥护社会主义的高尔基得出结论说:“这是一场没有精神上的社会主义者、没有社会主义的心理参与的俄国式暴动。”
--原载《议报》第232期(//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