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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在德国谈中国文革

【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8月13日讯】当我们中国人经历那场疯狂而惨烈的文化大革命时,欧洲的左派知识分子在做什么呢?

他们站在自由土地上,却用玫瑰色般的梦幻情调,崇拜邪恶的暴君毛泽东,并讴歌给中国带来巨大灾难的文化大革命。由于不了解真相而造成天真的误读,在文革结束后真相暴露的三十多年间,欧洲知识分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检讨,有的人甚至为此深感羞耻。因此,文革不但是一个需要中国人自己深入反思的大浩劫,对于欧洲人,这也是一个需要重新认识的课题。

在文革过去三十年之际,德国之声和波恩中国学会于2005年5月27日,在莱茵博物馆共同举办了一场题为“文革——强制的遗忘”的研讨会。

安东尼奥尼的记录片《中国》

德国之声中文部主任冯海音主持了这场研讨会,应邀出席讨论的德国人有波恩大学汉学系教授顾彬,波恩总汇报主编威斯特霍夫,中国人有德国之声自由记者史明和茉莉本人。在研讨会开始之前,莱茵博物馆放映了意大利导演安东尼奥尼的纪录片《中国》。

1972年,西方知名的左翼艺术家安东尼奥尼本着对红色中国的向往之情,来到中国,拍摄了一部关于中国的记录片。他的本意,是要向欧洲展示一个社会主义制度下的理想中国,但这位意大利人不肯放弃他的人文关怀,坚持他“以人为本”的拍摄方式,这样,他的影片中就出现了一些中共官方未曾安排的内容,例如偏远的农村、荒凉的沙漠、孩子的出生、人的死亡、自发的集贸市场、破旧胡同、小脚老太太、…… 。这就惹恼了当时掌权的四人帮,他们认为安东尼奥尼蓄意“丑化中国形象”,一场铺天盖地的大批判由此而起。此片在中国被禁三十多年。

尽管这个记录片令中共当局如此恼怒,但在我们经历过文革的中国人看来,这个有点诗情画意的影片,美化了当时的现实,完全没有反应文革的巨大灾难性,没有展示出文革中政治迫害的残酷。

因此,主持讨论的冯海音先生说:“刚才我们看了电影,其中的理想主义非常令人振奋,但是,我们没有看到一百多万因文革丧生的死者,没有看到历史的创伤,所以我们应该展开讨论,以弥补影片的不足。”

孩童时代就在北京经历文革的记者史明,谈到他当年在中学参加了批判孔老二的小组,当时他们不给学生看安东尼奥尼的这个记录片,却要求孩子们展开大批判。现在已届中年的史明说,对比文革真实的惨烈,安东尼奥尼影片中的文革太“宁静”了。

中国的年轻人是否追问父母?

研讨会主持人冯海音先生在会前曾和我交谈,他问:“1968年,我们德国的年轻人开始追问父母:你们在纳粹时代中做了什么?不知今天中国的年轻人有没有追问他们的父母:你们在文革中做了什么?”

今天,世人已经公认,毛泽东和希特勒都是20世纪最邪恶的暴君,而文革和纳粹时代一样,都是人类历史上的浩劫。但不同的是,德国人在二战后做了深入的反省和忏悔,几乎每一个德国人都认识到那一代人的罪过,今天德国发展成为一个比较健康的民主国家,是与全体人民长期自我脱胎换骨的过程分不开的。正如德国总理施罗德在凭吊魏玛集中营时所说:“虽然历史无法挽回,但我们能够从德国最羞愧的历史一页中学得许多东西……这是德国的道义与政治责任。”

那么中国人是否也从文革那荒诞岁月里学到什么东西,承担起道义与责任呢?中国的年轻人是否了解文革?回答很不令人乐观。我在发言中谈到,对于文革这一践踏文明,毁灭文化,草菅百万人命,株连一亿民众,给国家经济造成八千亿元损失的十年痛史,中国存在着几种不同的态度:掩盖,冷漠,回避、怀旧和拒绝遗忘。

首先是掌权者掩盖历史。因为文革是毛泽东领导的中共祸国殃民的罪恶史,作为毛泽东法统的继承者,中共官方从本能上就不愿意提起这段历史,他们采取各种措施力图掩盖这段历史。其次,拜金主义导致知识分子的犬儒化,加上言论自由的钳制,所以人们对文革的罪恶持冷漠遗忘的态度。此外还出现了文革怀旧派,他们大唱文革老歌曲,重新刊登文革画,把文革时尚化。

因为文革的历史太沉重,所以有些中国人就把它浪漫化、轻松化,这中间当然也有不满现实而产生的怀旧的因素。我提到一个例子是,在中国,现在有人开“毛泽东饭店”、“毛泽东书店”而大赚其钱,而在欧洲,以希特勒为书店、饭店命名,是不能想象的。这说明毛泽东的欺骗性,也说明文革的罪恶在中国并没有得到彻底清算。

但我们中国总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他们拒绝遗忘,而把反思文革当作知识分子的使命。三十年来,个人的民间的纪念活动和学术研究生生不息,不绝如缕,例如海外著名学者宋永毅、王友琴等人所做的贡献。

西方人对抢救文革历史的责任

那么,德国人是否了解这段历史的真实情况?他们今天怎么看中国的文革?

波恩总汇报主编威斯特霍夫当年是一个崇毛的大学生,他的书柜里常放着一本毛主席语录。在研讨会上,威斯特霍夫说:“我念大学的时代,人们投注极大的热情、在并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去关注中国的文革,其中包括从安东尼奥尼的电影中了解中国,以美化了的、遮掩的形式。而现在在了解了这么多真实情况之后仍然很少谈论这个问题,这简直就是一个丑闻。”

主持人冯海音因此提问:“对于文革这段历史,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顾彬教授回答说:“茉莉女士不是说,我们德国因为有了民主制度,才能对历史进行反省,那么中国的文革,也就等到他们有了民主了再说好了。我们波恩的一个犹太人纪念碑,不也等了50年才建立起来。”

我接着发言说:“我反对顾彬教授的意见!中国的民主看起来还很遥远,但对于文革的反省,我们却不能再等待。我们需要尽快地抢救这段历史,否则当年的当事人就不在了。”我谈到我的母亲在文革中自杀未遂,现在她已经病重的情况。我还说: “文革不仅仅是中国的历史,也是人类的历史,西方各国都有义务帮助抢救这段历史,你们应该支持中国民间独立的文革研究者的工作。”

我的发言获得了观众的满场掌声。我有点感动,德意志民族是号称“哲学民族” 的,他们在建立民主制度之后,告别了猖獗的民族主义,其优秀的人文主义传统得以彰显,因此,他们也支持中国人也反省文革的历史。

在德国兴起“中国热”之时,企业经济界只考虑如何能从中国的经济发展中获益,但有良知的德国媒体和学者成功地举办这次学术活动,唤起了德国公众对文革那一场侵犯人权的浩劫的关注。

(原载香港《动向》七月号)(//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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