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

《天隅之城.美国故事》第一部 岁月的泡沫(5)

蔡萱
【字号】    
   标签: tags:

第五章 飞来的蝴蝶

周宇的家在布兰诺,离下城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那是个幽静舒适的小镇,在电讯走廊工作的人们,大多爱在那里置业。周宇太太雅芳也是电脑工程师,他们有一个儿子,已经十岁了。周宇的父母和他们住在一起。

刚过不惑的周宇,出生在一个知识份子家庭。父亲是北京某大学著名教授,文革时造反闯入校党委办公室夺印,情节恶劣,八十年代被评为三种人。母亲在北京图书馆做书籍管理工作。周宇受家庭熏陶,从小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他毕业于北大物理系,来美国后转行搞电讯。

周宇回到自家小院,已是傍晚时分。周宇妈妈赶紧从房里跑出来,接过周宇手里的公事包。周宇妈妈是个小个儿女人,可怜周宇从小随他妈,光长大脑不长个儿。当年在北大附小读书时,有回体校来招生,差点儿没把他弄去练体操。

进屋没看见太太,周宇问他妈:“雅芳还没回来吗。”

“雅芳去D大了,帮她表妹找公寓。”

周宇拉下脸。换了衣服,到小书房拜见父亲。周宇爸爸正在伏案写回忆录“一世情缘”,见儿子回来,立刻拽他到电脑前,看自己新写的一段。周宇挣扎不肯要去打电话,他爸不依非要让他先看再打电话。周宇支持著名教授他爸爸写回忆录,但不喜欢“一世情缘”这个书名,哪里有一点点德高望众的意思,分明是婚纱摄影或者鸳鸯蝴蝶派小说。可他爸爸坚持说这是噱头,现在流行这个,不然一个老头子的故事谁看?

周宇摇头叹息,他虽然遗传了他爸爸不少先天优点,可是他爸爸这种后天紧跟形势的特点令他永远望尘莫及。

周父年轻时想走仕途,文革不学习业务跟着造反。被评为三种人后自然断了当官的念头。打倒“四人帮”头两年是科学的春天,他作为一个著名高等学府的教育工作者也狂热地搞了一阵科研,并且丢掉俄语开始学英语。可是十年最好的时间都造反去了,现在说当陈景润就能当?幸好改革开放了,周宇爸爸高唱着“春天的故事”,停薪留职到遥远的南方,帮助那里的乡镇企业搞技术开发,生产电子元件,很是赚了一笔。他又让周宇从国外的科学杂志上抄了一些简单实用的东西,自己改革了一下竟然也申请了两个专利。进入九十年代后,周宇爸爸不甘寂寞地下海扑腾了一阵子,被一合作的新乡人把钱骗个精光,受了很大刺激。自己一堂堂高级知识份子竟然被目不识丁的农民耍了,真是没脸再回大学,索性跟着儿子呆在美国疗伤止痛。可是每天蹲在家里他又不甘寂寞,听说流行名人出书,干脆自己也来一本。

他的书里分很多小章节,叙述自己一生中不同的年代,还加了小标题。比如文革和周母一块儿文攻武卫那一章就叫“红色恋人”,下海经商惊心动魄就叫“商场白昼”。今天给周宇看的新一章让周宇全身起鸡皮疙瘩,是主要描写他一生中几个相好的,叫“女人花”。

幸好雅芳及时回来救了周宇,他听到太太的声音,赶紧从书房逃出来。

雅芳五官端正不漂亮,比周宇高半头。穿色彩灰暗的外套,长裤和平底鞋。一眼看去,她简直就是北美华裔女电脑工程师的形像代表。多年来趴在电脑旁写程式的枯燥生活耗去了她们全部的青春岁月,也磨尽了做女人的最后一点光彩。

雅芳向周宇汇报:“丽丽下周二就来了。”

周宇生气的说:“你给她找好房子没有?到时万万不能让她住这里。她从小有纵火前科。”

“我已经给她找了公寓,钥匙都拿到了。”雅芳说着,有些不高兴,扔下周宇上楼去儿子房间,心里不满意,周宇父母长期住在这里她从不说什么,自己表妹从国内来求学倒要另找住处。

雅芳表妹邱丽丽今年刚大学毕业,春季来D大学电脑。周宇不喜欢丽丽是有原因的。当年他去雅芳家相亲,邱丽丽的爸爸邱志国正带着她在雅芳家玩儿,八岁的邱丽丽手里拿一只蝴蝶,被周宇不小心撞了一下,蝴蝶摇摇摆摆伸着翅膀飞走了,邱丽丽随手拿她爸手里的烟头在周宇笔挺的毛料裤子上烧了个洞。她爸爸邱志国十分不懂事,不仅不管教女儿反而批评周宇:“相亲还穿假毛料裤子,烧着一点臭味都没有。”

邱丽丽长大后周宇没再见过,只听雅芳说她是远近闻名的小太妹。周宇十分相信:三岁看到老嘛。他感慨,太妹都来读电脑,看来这高科技的鼎盛也到头了,就好比一只连买菜的大娘都知道要买的股票,很快就会变垃圾股了。

晚上,周宇想着下周的会,心情就轻松不起来。他妈妈在看小耳朵,雅芳也跟着看。周宇坐在客厅一角,阅读新闻周刊,动脑筋分析时事。电视里在放“笑傲江湖”电视剧集。雅芳突然笑起来,周宇抬头,电视里曲洋和刘正风正在山上弹琴。金庸先生的名著家喻户晓,周宇当然也很熟悉,他诧异老婆笑什么,雅芳说:这个演刘正风的演员很奇怪。他刚才讲这个曲子的作者,就把自己的名字放前面说“刘正风和曲洋”;有坏人来杀他们,他就讲,你们快把曲洋跟刘正风杀掉吧,立刻把将自己的名字藏在后面,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本色。就好像在国内机关里遇见分东西,他肯定讲:啊,刘正风和曲洋分带鱼了。打扫卫生他肯定又会讲:噢,曲洋跟刘正风大扫除了。雅芳说着笑:“我看,我跟这刘正风才是知音呢。”

周宇听后拼命动脑子:西电这回年末开会,到底是大扫除还是分带鱼?

夜里睡觉,周宇梦见自己被陆柏从山上扔下来,吓醒了,爬起来摸索着进书房,却发现窗外正下着大雪,映着窗子冷白冷白的。周宇忽然心头豁亮。他一拍书桌,判断这次年底开会一定是大扫除。倒也不太为自己担心了,没被扫掉的才有上朝觐见的资格嘛。况且下雪是吉兆,被陆柏扔下山绝对是好梦。

周一一早,周宇就去找分部主任纳什商议大事。

第二天,邱丽丽从北京来了,赶春季入学嘛,雅芳去机场接她。雪后初晴的早晨,周宇家小楼屋顶被覆上一层绵绵白雪。上班之前,周宇在院子里练习陈氏太极拳。四旁的树上草坪上挂满了雪花和冰凌,小巧玲珑的他身着白色波罗运动衣,脚蹬白色耐克运动鞋,嘴里哈着白气,面色红润,鼻子冻得也有一点点红,一个“白鹤亮翅”面对院外的小路站定。雅芳的凌志400由远而近驶来停在了门口,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少女从车里下来欢呼:“好漂亮呀,这房子真美,真大!”雅芳在后面微笑:“快进去吧。”少女快乐地朝院子里走,一眼看见周宇,突然张开双臂朝周宇扑去,冬日的微风吹起她一头栗色的长发,朝周宇飘了过来。周宇怦然心动:蝴蝶又飞回来了!目光热烈的迎接飘然而来的蝴蝶,蝴蝶飞到他眼前,翩然落定,美丽的眼睛笑盈盈望着周宇,不好意思地说:“是表姐夫吧。我还以为是……”周宇微笑:“你以为是什么?”

少女揉揉眼睛:“飞机上隐型眼镜掉了。看不清楚,以为院子里堆了个雪人……对不起!”

周宇哈哈大笑绝不生气:“丽丽还像小时一样调皮!”

丽丽露出甜美的笑容:“我长大了,不再调皮了。”

过了两天,雅芳送丽丽去学生公寓。周宇看见蝴蝶飞来又飞去,心里头十分不舍。(//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请进入
related article
  • 《天隅之城•美国故事》故事梗概

    第一部:岁月的泡沫

    凌凯本来在西北电讯总部工作,2000年夏天,总公司派他到西北电讯达拉斯分部工作,担任光纤部门的主管。李阳是光纤部的实习生,D大电脑系的博士。在年末李阳的毕业典礼上,凌凯与旧日的恋人,李阳的姐姐李恂重逢。当年在A大读书时,凌凯曾经热烈追求过李恂,但是李恂因为欠下精神病男友的人情,表示不能接受凌凯的感情。后来凌凯毕业后去了西雅图,和同学忆眉结婚。

  • 第一章 这样重逢

    这是个晴朗的冬日。清晨的寒风从天空掠过,缓缓吹奏出一种蓝灰色的调子;云都是细丝细缕交错着,薄絮般在空中浮起一层。太阳正从校园的东北角徐徐向上升着,周围的云层便笼罩在金色的烟雾中,织网一般迅速铺散开。远远望去,学生公寓的楼群仿佛被阳光涂上一层釉色;楼下枯黄的草坪,也因润上了温暖的色调而生动了些许。

  • 第二章 总公司的紧急会议

    下午的太阳,迅速朝偏西的方向歪去。风把云从很远的地方刮来,越积越厚。凌凯的车朝寓所方向开。阳光从左侧倾斜而下,在车窗上聚焦成掌心大的亮点,像无数条灯芯拢成团,随着车的移动,射出一闪一闪的光。凌凯感到太阳穴左侧有节奏的被刺痛,他迅速拐个弯,驶上条背光的马路,那亮点便迅速消失。玻璃窗发出阴冷透明的光,像没有解冻的湖面。A大后面的那个小湖,曾经是他记忆里的最亮点,隔着这许多年的岁月,早该变得像岁月本身一样平淡无奇了。

  • 第三章 “货车司机”的脾气

    这一日,晓雯姐姐搬家,晓雯载着陆佳一起去帮忙。

    姐姐晓云和姐夫振淮来美已经十几年。当初晓雯到达拉斯,主要就是来投奔晓云的。 晓云就职的阿克特尔电讯,是家法国公司。振淮在西电工作,与凌凯李阳同属一个部门。夫妻俩年薪都超过十万美元,日子过得不错。晓云去年生了个女儿,振淮和晓云的父母轮流从国内来探亲,帮着照看孩子,原来住的房子稍嫌窄小,他们就下决心买了栋大些的房子。

  • 第四章 耶诞节派对

    达拉斯的冬天常常会变得奇冷无比,眨个眼却就又转暖了。耶诞节的早晨,李恂打开房门,朝后院走去。社区的树上挂满小灯泡,静静地闪着幽弱的光,像寒星微明。李恂喜欢在清冷的早晨倾听房门吱呀开启的声音,扑面的寒风略有些刺骨,但却湿润清爽。空气只有在冬季才是最新鲜的,此地的气候干燥异常,夏天灼热的气浪会把水分烘干,汗水一流出来,立刻就被蒸发,空气里混杂人的体味后,变得干涩浓烈。

  • 洗手间里,我在洗脸池前磨磨蹭蹭,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镜子里,一个戴黑墨镜的在向我微笑!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方明,这儿没监控。”这熟悉的声音让我心惊肉跳!他摘下了墨镜——My God!是他!
  • 在医院见到了杜红,也看到了她那位一直昏睡的将成为植物人的男朋友,我真是无话可说了。这个刚毕业的法律研究生,不谙世道,跟预审死磕,结果被一手遮天的小预审整得被律师所解聘、男朋友被打成重伤。我塞给她一万元——杯水车薪,在这昂贵的医院里支撑不了几天。这钱还是我向母亲借的,我目前在国内的现金,为还人情债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 徐队一愣:“说点儿‘人话’你听不懂啦?非得让我说‘黑话’是不是?方明,收拾东西!”我终于听到了这句久久企盼的“自由令”——坐牢四个月,我就听不懂“人话”了?非得用“地狱的语言”翻译一下!我已经成了标准化的大陆囚徒了!
  • 忽然牢门口铃铃作响——徐队拿着钥匙当铃铛晃。“又讲课呢,方明?”他说着开了锁,装模作样地说:“放学了,你走吧。”这是著名小说《最后一课》里的最后一句话,他用的也是小说中那老师悲凉无奈的语气。又开玩笑了。我马上改为笑脸迎了过去,“徐队,又提谁呀?”
  • 原来脍炙人口的“谚语”竟是半个世纪的骗局!应该是“小河有水大河满,小河没水大河干”——大河的水是小河流汇过去的!人民富足了,国家才富强,西方民主社会就是这样;而中共颠倒是非的“谚语”竟能骗了几代大陆人——一味压榨、搜刮人民,红产阶级打着国家的名义中饱私囊,给嗷嗷待哺的人民剔出点牙缝里的剩饭,这就是党的温暖。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