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6月20日讯】在我有记忆中,父亲是从来没有假日的。他和七十年代大多数父母一样,白天为各式各样的口号鼓舞着,一分钟不停地奔忙于各种有意义的和无意义的工作学习中;晚上,则还要为一家人的生计盘算着,并身体力行地去做一些事情。他当时是木匠,和工地上的几个同事一起,利用边角余料做过许多的板凳和小木器具,拿去换回了包括泡菜坛子、磨刀石、毛巾、肥皂、泡沫凉鞋等日用品。这些东西,在当时市面上都比较紧俏。都是一些像父亲那样的工人们利用业余时间捣腾出来的。当时跳伞塔一带,常有这样的“非法”夜市供他们交换。
那时,母亲和我们兄弟俩生活在离成都七十多公里之外的什邡,这段现在看来并不算远的距离在长达十多年时间里成为消耗父亲假日的主要障碍,他骑着辆凤凰 28圈自行车,每星期往返6个小时的奔波,日晒雨淋。从一个爱说爱笑对未来充满幻想的青年,变成了一个脾气有些乖戾莫测的中年。这种变化,对于年幼的我是莫法理解和明白的。直至多年后我也像他一样到成都打工,也在假日里,面对同样的七十多公里距离时,才有所体会。与他不同的是,我坐的是遮风挡雨的公共汽车,脚下是平整的大件路和高速路,所耗的,是双休日的四分之一。而他消耗在路上的,几乎是假期的全部。
母亲引以为自豪并深表感激地说过无数次,说:你爸爸只要一发工资,就是天上下刀子都会回来!
虽然天上从来没有下过刀子,但父亲却被这段距离折腾得累了,倦了。以至于做出了当时很多人都不可理喻的事,从省属单位直接调回县里。从一个领高补贴的技术工种,转行成为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起重工,并一直干到退休。对此他并没有什么后悔和怨意,因为这项工作使他离家近了60多公里。
从此,父亲不再把假日耗在路途上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轻松起来,并享受假日带给他的轻松。因为这时我和弟弟都长大了,而母亲却失业了。一家四口的伙食以及两个儿子的学费等重担都落在他肩上。
这时段的父亲的假日,几乎就耗在川西坝子的几条河道里了。他托朋友装了一台电子捕鱼器,每个假日就背着它到河里捞钱去了。他吃着沾满鱼腥气的馒头,喝着河里的水,每周能为家里捞回十几二十元钱。其代价是一次险些被自己电死,两次险些被洪水冲走……
后来,环保了,不允许电鱼了,他又改行贩起鸟来。从彭州等地的鸟市上,把本地不多见的画眉八哥用自行车驮回来,一只鸟赚3元到10元路费。在此后长达几年的时间里,他的假日都是这样度过的,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贪玩。包括我的班主任老师都这么批评过他,说他只知道玩,不管孩子的成长。对此,他只以苦笑对之。
后来,母亲做起小生意。父亲包括假日在内的所有休息时间都扑在了那个一天能为家里带来几十元收入的小摊上。其时,他已不太蹬得动自行车了,买了一辆建设50摩托车,奔走于川西的各种调味品厂里,买酱油、打醋、采办各种原料,忙累至今。因为这时,我弟弟下岗了,母亲身体又不太好,他在年逾六十之后,显得更加忙累了。
现在,假日对于父亲来说,不过是生意好坏的晴雨表。他一年的休息日不超过10天,比退休前还少。但好在他不再兼两份差,不再没白天黑夜地奔走于单位和家里两份重体力劳动之间了。有一次晚饭,他突然说:“现在,你们又有双休,又有大假,一年要耍三分之一的时间,好安逸啊。”其眼中不经意闪过的一丝光,令我的心颤抖了许久。
今年,我36岁了,父亲在这个年纪时,我已12岁了。我记忆中对父亲惟一的温馨记忆,就发生在那一年春天的某日,父亲那天没去贩鸟也没打鱼,他和我在家里扎了一条大鲶鱼风筝,风筝很大很黑,但因为骨架的竹篾削得太厚,我们在田野中飞跑了一下午,最终没有把它放上天。
那是父亲在我记忆中惟一一次不做任何挣钱的事,专心专意玩的一个假日。
──转自《天涯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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