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雅.南子吝山.石梯坑山.石梯坑古道.(黄金池梦碎)
这一期的旅记我该如何下笔呢?今天的登山路线,一路心情,百折千转,宛如一幕现实人生的悲与喜,心情只能用“悲欣交集”来形容。如果我的人生路真能够像今天的登山经历,我一定会对上帝充满感恩。
只为了寻找传闻中隐身于东北角半平山、南子吝山、石梯坑山之间的黄金池,今天我追随由山友萧郎领军的黄金池探勘队,自东北角的南雅渔村出发,先登南子吝山,然后循棱前进,翻越无数绵延起伏的山棱,一棱接一棱,上下攀爬,愈爬愈高,千辛万苦,终抵石梯坑山。然而一路蒐寻黄金池,借用佛家话语,终究只是一场空。
今天的路线,若以人生路相比拟,大概可分为少年、青年、中年、老年四阶段,各阶段经历与心情,悲欣的比例程度各不同。人生的悲欣真的是如此分配吗?恐怕各人冷暖感受各不同。
从南雅渔村登南子吝山,可算是人生的少年阶段。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栈木阶梯,再一小段石阶路,就轻松登上南子吝山东峰及主峰,壮阔的海天丽景就呈现在你的眼前,美景当前,生命如此美好。
站在南子吝山东峰,滨海公路的隧道就通过底下,180度的壮阔大海,国宝级的南雅海岸奇岩就在你的脚底下。视线沿海岸线,向北望,有锥形矗立的基隆山、有黄蓝交错的阴阳海;向南望,有山海交错的海岸线、有突出大海的鼻头角;回头望向内陆,则见具大山气势的半平山耸立于前,茶壸山、草山左右护法。这样的美景离南雅村不远,步道指标清楚,路程短,风景佳。
大海可令人心胸开阔,可以使人心花怒放。这种路线,梦幻迷人,可算是少年最佳立志路线。美景、憧憬、愿景兼有。山友Daniel带着女友同行,俪影成双于南子吝山东峰,背景为大海蓝天,呈现一幅天长地久浪漫感人的画面。我认为,南子吝山东峰也是恋情男女山盟海誓的最佳景点。山盟海誓之后,还可以绕去鼻头角吃海产。
从南子吝山离开主步道,循着棱线草径爬往半平山、草山的方向,是人生青年阶段的开始。走在棱线上,有走在高山棱线草坡的感觉,前方雄伟的半平山,将这一带山峦衬托出一股气势磅礡的气氛。爬得愈高,看得愈远,怎不生英雄壮志之心呢?半平山宛若一个伟大的理想或梦想,高矗于前方,指引着你,激励着你向前走。虽然爬坡开始有点累,但你会觉得流汗值得,一路走,一路望着半平山,你不时会发出赞叹声。爬愈高时,可看到山谷处的半平溪,而蓦然回首,南子吝山已在下方处。此时心中会泛起一丝成就感。
突然间,我们远远望见半平山侧有一条白状带,定睛望,正是号称东北角第一大瀑的半平溪大瀑布,远在山谷的对边远处一隅。虽然无法亲触,但有份满足感,不禁忆起我第一次登半平山,在山顶搜寻半平溪大瀑布的往事。望向山谷处,我们也看到半平溪切过巨岩形成的小峡谷。
这段棱线路,让人感受到东北角壮丽的山峦美景。队友小周说,东北角的山海景观,是世界级的。小周曾走过无数国家,他的评论并非井底之观,而是有一定的事实根据。
青年人生,应该走这样的山路,可以心萌壮志,可以激发理想,就算吃苦也甘之如饴。这段棱线奇景,我愿意推荐给四十岁以下的青壮年山友们。
再往前走,一峦接一峦,此起彼落,地势渐高,我的体力渐不济。虽然风景依旧壮丽,但已无心情欣赏。我的背包渐沉重。在烈阳下,我的额头汗水不断滴流入眼,咸湿了双眼,变成泪眼看风景,无语问苍天。一棱又一棱,步伐愈沉重。这段路仿佛是沉重的中年人生路,踩不完的恼人脚步。山友一路走在前头,而我疲惫地苦苦追赶,渐离渐远。
能想到激励自己的话都想过了。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是上天的考验吗?孔子曰:“天生德于予。”如果是真的,那我应该撑得过去。
我终于因为疲惫困乏,而被迫停下脚步,目送队友渐渐远离。我坐在棱线地上休息一段时间,再拖着疲惫的身心,一步步地跟上去。
究竟是上天的庇佑,还是队友放慢步伐呢?我看到队友Ivan频频回首等待,而我终于跟上。最后全队登抵上方一山洞处。我终于度过最艰辛的十三棱。(我记不清有几座山峦,姑且算十三座。当时,我累得连相机都收进背包里,怎还有心情去数爬过几座山?)
这一段路够辛苦,我们失去了两名队友及一只黄金猎犬。就算它是艰苦的中年人生路。
从山洞处起,之后的路程皆下坡,已进入石梯坑古道的范围,山径进入森林里,无日晒之苦,路又宽又平。这是我擅长走的路径,我曾走过无数古道。我的心情自此之后转而为悠雅舒适。这会是我人生的晚年阶段吗?我希望如此。
或许是之前的路线太艰苦,对照之下,我对石梯坑古道留下过于美好的印象。这段路全程由上往下走,一路下坡,走于幽静的森林里。途中经过一处大正元年(1912)建的古朴土地公庙,又经过一处石头厝遗址,周围遍长高耸的竹林,令人动容,令人陶醉。
不久,石梯坑古道与石梯坑溪相遇,此后行走于古道,一路有溪水相伴,淙声不绝于耳。石梯坑溪水量之丰不逊于内双溪,水质之清澈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走在古道上,沿途看见十几公尺外的溪谷浅潭小瀑不断,若非今天跟着队伍走,我一定会下溪谷,泡个清凉SPA,徜徉于这一片溪谷天地之间。此时此刻,我早已忘记一个小时前的艰苦挣扎的窘境。人生之路,若有晚景如此,夫复何求?
我们沿着溪谷旁的古道下山,出口处为滨海公路南雅海岸仁爱桥。
上午初走时,旭日东升;返回南雅渔村时,已渐黄昏。一段悲与喜交错的旅程,真实人生是否也如此?
旅游日期:2004.4.11
——本文转载自Tony的自然人文旅记 //www.tonyhuang.idv.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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