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3月31日讯】(亚洲时报记者Andrei Lankov 3月31日撰文)首尔 — 身为平壤观察家有一点是令人羡慕的，那就是他们总是有事可谈，这是因为北韩不停地为谣言工厂提供素材。即使许多稀奇古怪、无法解释的行动的真正意义数十年来仍是一团迷雾，但探谜本身就很有趣。北韩在过去一个月里制造了不少发人深思的话题。最近一个是北韩声明说原定于3月9日召开的最高人民会议（简称SPA）将推迟举行，具体时间另行通知。平壤当局像往常一样说这么做只是应“各条社会主义建设战线的SPA代表的要求”，然而并未解释代表们为何突然提出这种要求。我们至今也不知道其中原因。SPA会议到现在也未召开。

SPA是什么？表面上看它是通过普选成立的议会，但投票方式却非常特殊。SPA批准国家的法律、预算和内阁任命。像其他共产主义国家“立法机构”一样，SPA的投票总是全体一致，所有政府建议都是全票通过，没有一票反对。SPA每年只举行两次会议，每次会期仅有几天。议案并非出自该机构之手，SPA也不会进行有意义的讨论，它只是投票表决通过就行了。有人如果不厌其烦地阅读代表们重复乏味的演讲，很快就会发现绝大多数演讲都与当下讨论的议案毫不相干。“人民代表”们通常利用这次机会表达其所在选区对“敬爱领袖”金正日的爱戴与忠诚以及汇报他们辖区的劳动人民的英雄事迹。

有鉴于此，人们不禁要问：共产主义国家到底需不需要议会？这个问题问得好。共产主义国家有各种各样的象征性机构，其中议会或许是最具象征性也是最没有意义的。很明显，我们当下正在谈论的是另一个残存的史达林主义传统。1936年，为了给建立广泛的反法西斯联盟创造必要的先决条件和制造一种民主假像，苏联独裁者史达林发明了一种“橡皮图章议会”。它与真正的议会表面有些相似，但实际上却是个完全没有权力的机构。所有共产主义国家的“立法机构”（此处用这个词也许不太恰当）甚至没有影子权力，但也很少像北韩这样如此露骨地把SPA设计成“橡皮图章”。

SPA 的历史可追溯到1946年底，当时北韩决定举行首次选举以产生人民会议。当然，选举是按照苏联模式进行的，遵循两个主要原则：一）“一人一票”制，这在民主政治相当普遍；二） “一个席位一名候选人”，这一条是共产主义国家的特色。因此，投票人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支援要么反对当局事先确定的候选人，而不能投票给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安排显而易见是不民主的。为了自圆其说，共产主义国家声称共产党和“无党派群众”结成了“选举联盟”，而共产主义国家的每个公民要么是共产党员，要么是“无党派群众”，因此没有理由有别的候选人。如果个别特殊国家有其他党派存在（北韩就是例证），他们就“加入”共产党领导的联盟。

事实上，候选人名单是由党组织事先敲定的。上世纪80年代初（那时笔者还年幼）苏联流传这样一个笑话：“预测出（苏联）最高苏维埃（国家议会）2000年的选举结果有可能吗？不可能！为什么？因为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只是确定了1999年之前的代表名单。”苏联人的这个笑话一针见血地揭露了共产主义国家的“议会选举”闹剧。

那么候选人是如何被挑选出来的呢？令人惊喜的是，我们竟然可以通过1947年初北韩的第一次 “立法机构”—人民会议选举来了解其运作情况。这要感谢当时负责监督北韩政权建设的苏联人什图科夫（Terentii Shtykov）将军。此君有写日记的习惯，详细地记录了他政治生涯中的很多重要事件，并最终被历史学家发现。

我们从什图科夫的日记中得知，1946年12月19日他召集其他两名苏联将军开会讨论北韩未来立法机构的组成。（值得一提的是，北韩官员被排除在是次讨论之外，因此苏联在北韩鼓吹的“自决”纯粹是空谈，北韩引以为傲的“主体思想”名不副实，南韩左翼历史学家对苏联和北韩的吹捧也不符合历史事实）。将军们经过讨论最后决定北韩人民会议应由231名代表组成，其名额在党派中间按比例分配。占统治地位的北韩劳动党（Korean Workers Party）获得35％的席位，其控制下的两个儿子党各分得15％，余下的35％分给无党派人士。他们的数学能力看来不错：1/3给劳动党；1/3给其儿子党；剩下的1/3给“无党派群众”。

将军们甚至考虑到了北韩女性的代表权，规定她们在议会中占15％的席位。他们还预先确定好了不同社会阶层的代表比例：40名工人、50名农民、45名知识份子、10名商人、7名企业家、10名牧师和10名手工艺者（余下的部分应该属于共产党官员）。显然，他们制定的这些政策后来交由新成立的北韩政府执行。我们没有文件证明北韩政府执行得怎么样，不过选举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仔细看一下1947年人民会议的组成结构，我们就会发现北韩当局基本按照苏联的上述指示执行，只有少许偏差。

1947年的那次选举还有另一独特之处。北韩当局开设了白色和黑色两种投票箱：“支援”票投进白色票箱，“反对”票投入黑色票箱。这样以来，北韩官员就能轻易发现那些胆敢走近黑色票箱的人。不去投票也同样可被视为反对政府指定的候选人，因此投票支援政府指定的候选人是唯一选择。这种“黑白票箱”制度一直持续到上世纪50年代末。

人民会议只不过是个橡皮图章组织，乖乖全票通过由政府和执政党起草、并获得苏联监督人首肯的议案。1947年11月人民会议开始为北韩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起草宪法。草案首先被送到莫斯科由史达林亲自审阅（当然，这一事实直到最近才解密）。

与此同时，南方宣布建立大韩民国。于是平壤决定组织非常规的选举。是次选举也有一个独特之处：北方发起的选举被当作全国性的。换句话说，平壤坚持认为自己的议会将由包括南方人在内的所有朝鲜人选举成立，并以此认为它是整个朝鲜半岛的唯一合法政权。

这个奇怪想法照例也是先由莫斯科提出的。1948年4月24日，苏联政治局拍电报给平壤：“如果南韩单独举行选举并成立政府，什图科夫同志就必须建议金日成（Kim Il-sung，北韩国父和领导人）召开北韩人民会议特殊会议采纳下列决定：一）在朝鲜半岛统一之前，由4月举行的人民会议批准的北韩宪法应该只对北韩有效；二）根据宪法，应该通过选举成立北韩最高人民会议。”正如我们所知道的，北韩严格按照苏联的指示行事－除此之外北韩还能怎么样呢？

1948年4月25日朝鲜半岛北方确实举行了最高人民会议选举。据说南方也举行了“秘密选举”并分成“两个阶段进行”：首先南韩各区选出代表，然后这些人再到北韩海州（Haeju）集合选举在北韩最高人民会议中代表南部省份的360名成员。平壤声称77.52%的南韩选民参加了投票。该资料显然有点夸张，除了左翼势力特别强大的少数地区之外，其他地区的南韩人都没有投票。据说北韩的投票率甚至更高，选民投票率高达99.97%－接近史达林主义的“正常”标准。

然而，平壤当局觉得99.97%的投票率还不足以表明它自己受欢迎的程度（如果投票率“只有”99.97%，那余下的0.03%呢？这岂不表明他们反对党和政府的统治？），再加上50年代末北韩开始摆脱莫斯科的控制，它对选举中的一些资料进行了修正。北韩通过1962年的选举向全世界炫耀它获得民众史无前例的支援：官方声称所有登记选民都参加了1962年选举，并且全部支援官方批准的候选人。这种选举制度沿用了很多年。数十年来，北韩声称拥有全球最高的投票率（100％）和政府支援率（100％），甚至其他共产主义国家的政府也相形见绌。当然，这些都成了国际笑料。但又有谁在乎呢？这种100％的选举制度一直持续到1989年，这一年选举的支援率突然下降到99.9%，回落到共产主义阵营的标准水平（因为100％的投票率和支援率实在太离谱，在实际选举中是不可能的事）。

投票当天，北韩人早上就抵达投票站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投票。在排队等候时，音乐家和艺术团会表演一些节目，包括歌颂“伟大领袖”金日成及其儿子“敬爱领袖”金正日以及金家王朝的其他成员的颂歌和有关北韩人民在这些杰出领导人的英明领导下过着幸福生活的幽默小品。当选民按照登记顺序被叫进投票站后，他们需要出示身份证，然后领取选票。在把选票投入票箱之前他们得在金日成和金正日的画像面前鞠躬敬礼。

“敬爱领袖”金正日效仿包括史达林在内的先辈，也出任最高人民会议的代表。但局外人，包括绝大多数北韩人都不知道他所代表的神秘的“第642号选区”的具体位置。就此而言，他比其他共产主义国家领导人更神秘，至少后者代表哪个选区并非国家机密。

尽管选举荒诞滑稽，但北韩官方还是一直装模作样地表演下去。在南北韩之间的战争结束后，不管是100％选举还是99.9％的选举，议会选举一直定期举行，最近一次是在2003年4月3日。SPA也总是准时召开会议。实行“军事第一”政策的金正日尽管逐渐把北韩劳动党组织（苏联传统体制的另一支柱）边缘化了，但他依然继续参加SPA会议。因此目前的形势（莫名其妙地推迟SPA会议）确实史无前例。尽管SPA会议的确毫无意义（这是多年来人所共知的），但外界还是想了解推迟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可能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结果，也可能不会……(//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