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干枯的树枝裸裸的,显得有些凌乱、萧条。仅剩的零星的枯叶,还顽强的挂在枝头,在冷风中摇曳、颤抖。
清晨,地面上一层霜,踩上去发出“咯咯”的声响,然后流下一行脚印。
做好早饭,老婆叫洪滨起床,连叫几声,洪滨才睡眼惺松的爬起来。她顺便坐在写字台前,桌上放着《新日本语》,和写作与欣赏。
“呵,好用功啊!学外语,还学语文,咋不攻一攻专业呀?不准备写论文,看毕不了业咋办。”
洪滨慢慢的穿衣服,好像没听见的样子。
“你还当真哪,吃完晚饭出去遛一圈,就当散步了,什么大法弟子不大法弟子的,就当没看见。人家脑门也没贴标签,你还能挨个盘问?赶紧照常的按时睡觉,省得第二天没精神。”老婆有些嗔怪的口吻。
洪滨还是没有吭声,装作没听见。
她随手翻着大学语文的教材,好像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认真的看了起来。
明妃曲
王安石
(一)
明妃初出汉宫时, 泪湿春风鬓脚垂。
低回顾影无颜色, 尚得君王不自持。
归来却怪丹青手, 入眼平生未曾有。
意态由来画不成, 当时枉杀毛延寿。
一去心知更不归, 可怜着尽汉宫衣。
寄声欲问塞南事, 只有年年鸿雁飞。
家人万里传消息: 好在毡城莫相忆;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
人生失意无南北。
孩子早早吃完,上学去了。饭桌上,洪滨在嚼着馒头,一边剥着茶蛋。眼皮也不抬的问,“孩子吃什么了?”
“面包,牛奶。”
“总吃这些能吃饱吗?”
“没什么,她愿意吃这些东西。这孩子好像洋人托生的,就喜欢西餐。”
随后,老婆问道。“你们这大学语文内容还不错啊。王安石的作品也选上了。”
“行,挺好的。听着挺过瘾,也长知识。”
“喂,我没有搞懂,那个毛延寿是咋回事呀?”
洪滨被问得愣住了,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谁?我不认识这个人。”
老婆哈哈大笑,抬手去拿餐巾纸擦嘴巴,擦完,看洪滨还是没有缓过神来,于是道,
“咳,看来你也就是看热闹了,根本没有往脑子里去。你们学的课文,王安石的明妃曲中的那个毛延寿。”
“噢──,他呀。知道,知道。”
洪滨也乐了。
“他是汉元帝宫廷里的画工,因为昭君没有贿赂他,他就把昭君的像画的比较丑,这样皇帝没有宠幸昭君,因为皇帝是按照画像来召幸的。当时选宫女准备嫁给单于时,也是按照画像选的。当昭君要离开大汉嫁给匈奴时,皇帝发现昭君美貌绝伦,可是已经晚了,答应人家的事情不能反悔了。于是忍痛割爱,不得不把昭君嫁给单于。但是,回头调查画像的事,发觉是毛延寿搞鬼,于是就把毛延寿处理了。”
“处理了是啥意思呀?是真给杀了吧?能是行政处分吗?”
“还批评和自我批评哪。皇帝发怒还有好吗?就是杀了,书上不是写了吗。还行政处分,你别把仨代表也加上,就更热闹了。”
“与时俱进嘛。你真老外。”老婆笑嘻嘻的道。
洪滨喝了一口汤,笑而不语。
“我以为那个杀是通假字‘煞’的意思哪。”老婆一边略显委屈的解释,一边在桌上写着‘煞’字。然后接着问道。
“你值班到哪天?”
“每人三天,还有一天。”
“你别傻冒,真去抓人。应付应付得了。那些法轮功也不是坏人,抓人家干啥。”
“我知道。我不跟你说过嘛,我们有个同学就炼法轮功。”
“你说的那个阿黄吧?他现在有消息吗?”
“听说挺好的。唉,昨天我晚上九点回来,在楼道和一个人擦肩而过,这个人特别像王老师。”
“哪个王老师?”
“就是教我们大学语文的那位。”
“怎么了?他来干什么?看他同学吧?”
“那个人穿着运动服,所以,我一时没有看清楚是不是他。可是我上楼后,就发现了两份传单,和一张光盘,都是法轮功的。我先前从楼上下去时是八点半,都没有发现资料。”
“那你说他是法轮功?”
“可能啊。”
“他没有和你们说过?”
“谁能主动说这些,上完课就走人。”
“那传单哪去了?拿回了吗?”
“都是过去看过的。没拿回来。”
“还在外面吗?”
“没有,让我处理了。”
“怎么处理了?撕了?还是扔了?”
“没有,让我送到对面那个楼去了。”
老婆笑了,带着责怪的口吻说:“你可真行。哎呀,你怕在你的值班中出现传单,人家就不怕了吗?瞧你这心眼子,真好使。”
“对面不是咱们教师楼了,是街道管的,他们管的不严。”
“得,再有传单拿回来我看。这些报纸污七八糟的,除了广告就是色情,再不就是杀人。我看看法轮功都有什么新东西。”
“看那个干啥,让人知道了找麻烦。”
“调剂一下生活!谁知道啊,关门看谁知道啊?胆小。”
一边收拾餐桌,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
洗完了碗,刷完了牙,他们从容的出去上班了。今天他们都是10点钟才有课。所以,早晨的时间特别充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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