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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散文

钟灵毓秀的马华女作家

──谈钟怡雯其人其文

【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12月3日讯】在台湾的马来西亚华文作家极多,从李永平到张贵兴,以至近来活跃于文坛的年轻辈――钟怡雯、陈大为、黄锦树等人,他们都在台深造,并屡获各种文学奖项,深受瞩目称赏。

被余光中大力推荐为新世纪女散文家代表的钟怡雯,一九六九年出生于马来西亚霹雳洲,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研究所博士,现任教于元智大学中语系,曾任《国文天地》月刊主编。其在文学创作上所得到的殊荣甚多:如中国时报散文首奖及评审奖、联合报散文首奖及年度散文奖、吴鲁芹散文奖、梁实秋文学奖-散文奖、中央日报文学奖-散文奖、九歌年度散文奖、星洲日报文学奖-散文推荐奖及首奖、新加坡金狮奖-散文首奖、华航旅行文学奖、图书金鼎奖。著有散文集《河宴》、《垂钓睡眠》、《听说》、《我和我豢养的宇宙》,评论集《莫言小说:“历史”的重构》、《亚洲华文散文的中国图象》等。

明代‧谢在杭诗云:“痴汉偏骑骏马走,巧妻长伴拙夫眠”,对钟怡雯而言,恰好相反。其夫婿陈大为,来自大马山城──怡保,著有诗集《治洪前书》、《再鸿门》,散文集《流动的身世》。收入《流动的身世》之〈狮子座的流星雨〉,是陈大为写给老婆的“情散文”,起首明言“我喜欢从侧面,偷看她凝视的眼神”,他并花了许多段落,描写钟怡雯如诗人纪弦所称“黑而且美”的双眼。两人同年出生于马来西亚,皆善诗文,虽创作风格迥异,但互为对方的写作注入了许多原动力,钟怡雯曾说:“我们是彼此作品的第一个读者。”,夫妻一块儿讨论学术、切磋写作,并相约为马华文学尽些心力,现已共同编纂了《马华当代诗选》、《马华当代散文选》、《马华文学读本:赤道形声》,作为马来西亚大学中文系的用书。陈、钟均勤于笔耕,迭获文学大奖,同读博士、同出论文,笔砚争辉、琴瑟和鸣,是文坛的“金童玉女”。

在马来西亚南部小镇成长的钟怡雯,最主要的中文读物就是报纸,尤好连载的金庸武侠小说,并对三毛的历险诸记最为着迷。她欣赏张爱玲、白先勇及萧丽红的小说,认为席慕蓉的《七里香》、《无怨的青春》,启蒙其对新诗的认识与喜爱。后来她发现中国古典文学之诗词曲,都蕴含着文字的深意与美感,更宜品赏承祧。总之,她在“阅读”中,活过别人的生命﹔藉品味异国风情的作品如《百年孤寂》、《法兰西遗嘱》、《情人》,以驰骋想像的空间﹔博士班二年级时,开始大量阅读日本小说—吉本芭娜娜的《厨房》、《白河夜船》,山田咏美的《风葬的教室》、川端康成的《雪国》等,改变了她原本叙事性的散文写作方向,转而对生活细节精微观察,体悟感发,申理言志。

自认从生命到心情都属于蒲公英的钟怡雯,在蕉风椰雨浸溉下,蜥蟒蜷蜒、象猴出没、狩猎与长屋并存的的马来风情及赤道传奇,丰饶了她的想像城国﹔对原乡的怀念、追忆,则提供了源源不尽的散文素材﹔不似另一位马华小说家张贵兴,因兹却呈现出历史的失语焦虑,产生一种如评论家王德威所说之“后设乡愁渴望”与修辞繁复的“离散书写”。钟文虚实交错、浪漫写实辐辏综呈,“她坦承,她的散文大部分皆为虚构,文字书写原本就是作者的想像和阅读经验的总汇……作者可以重组所有的片段经验,以纪实心中的风景。”钟怡雯在获得第十九届联合报散文首奖—〈给时间的战帖〉之“得奖感言”中明言:“我不喜欢让散文正面泄漏真实的生命经验。” 

钟怡雯一直钟情于散文这种易写而难工的文类,并致力于风格的塑成,除了感性抒情的基调,更逐渐添加议论层次。陈慧桦指出:“钟怡雯为多面的夏娃,其散文创作不断在成长之中,……有清新亮丽的一面,也有较为秾艳的一面,不过贯穿这略为不同风貌的篇什的是她的诗意和细腻。”焦桐〈想像之狐,拟猫之笔—评钟怡雯《垂钓睡眠》〉云:“多数篇章心思细腻、构思奇妙,通过神秘的想像,常超越现实逻辑,表现诡奇的设境,和一种惊悚之美,叙述来往于想像与现实之间,变化多端,如狐如鬼。”颜崑阳说:“她作品中的‘理趣’不是抽象的、分析的,而是具体、综合的会悟。这样的思维方式,也导致作品的形式结构,趋向于随笔、漫谈式的自由联想,有时近乎‘跑野马’,而舍弃有所谓‘起承转合’规格可循的紧密性结构。这种书写方式,周作人、林语堂最擅长,真是名副其实的‘散’文。……这种写法,必须知识丰富、人情练达,而笔如行云流水,才能做到散而不乱、言之有物。”

她喜采由小见大、局部特写的叙述视角,以声音、气味去挖掘记忆的沃土,开辟冥想的乐园。如〈渐渐死去的房间〉,描述年近百岁的曾祖母衰老病亡的人生结尾,将现实的阴惨难堪转化成艺术美文—“那混浊而庞大的气味,像一大群低飞的昏鸦,盘踞在大宅那个幽暗、瘟神一般的角落。斑驳的木板隔出阴暗的房间,在大宅的后方,宽敞厨房的西南隅”,强烈反衬的氛围间,仅有其养女—未婚的满姑婆,尽心侍奉老人家,疲惫哀伤中夹带着反复出现的呢喃叹息:“她养了我这么多年……”,沉郁声气直捣人心。

钟怡雯惯用诗化的字句,恰如其分的修辞技巧,及略带小说架构的章法,以展现散文之意境韵味。在〈垂钓睡眠〉中写到:“一定是谁下的咒语,拐跑了我从未出走的睡眠。……可惜不清楚睡眠爱吃什么,否则就像钓鱼那样用饵诱它上钩,再把它哄回意识的牢笼关起来”﹔〈热岛屿〉一文,把“夕阳”比作“入定的老僧趺坐在水平线上”,而“我老觉得自己是一尾挂在杂货铺待沽的咸鱼,尤其是流出的汗被太阳蒸干之后,身上便像黏着一层薄盐”,至于“风,鬼鬼祟祟的回来了,和椰子树打过招呼,便用它的大手慢慢摇,整个小岛于是变成一个盛梦的摇篮,在海的怀抱里轻轻摆荡”﹔拟人拟物与譬喻婉曲,举重若轻地游刃于情理实虚间。

又如〈凝视〉,全篇聚焦在先曾祖父母目不转睛的逼视与曾孙女敬畏而闪避的眼神里,迷离诡谲﹔然而被迫清扫供桌时,担心撢子的鸡毛若逗出了遗照的喷嚏,该往哪儿躲的叙述,则幽默俏皮,又带有反抗威权的象征,使全文张弛有致。

钟怡雯对于青春爱恋,着墨并不多,反倒是生老病死的后三项,较常刻划。她用灵思慧心、斑斓意象,配上比拟、譬喻等笔法,驾驭精心锤炼的文字,铺陈出知感交融、意象丰盈的散文,令人激赏。正如张春荣于〈幽独中的热闹—读钟怡雯《垂钓睡眠》〉一文起首所云:“基于‘文学是艺术对生活的陌生化’,以叙述性为主的散文好手,无不致力于感觉经验之陌生,用心于字质语感之陌生,编织成新题材的异样图案,酿制出新感性的独家风味。”

(本文作者李李为台湾.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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