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巢随笔 (69):棱 镜 中 的 梦 境
天空中的云带白色和淡墨色彩,仿佛阴影中的雪色。这些云山在天空堆得很高,使天空望去更加深邃、高远。
今天一整天出太阳。河里的水面上散发着诱人的暖意。傍晚的时候刮起了一阵暖风,这是秋天里的春风,使苏醒的血液失去平静。院子里的那棵合欢树和被称之为文昌笔的柏树敞胸露怀地面对这阵暖风,在暮色里婆娑起舞。特别是那棵柏树,仿佛蘸满了浓墨,要在秋天发亮的夜空里书写什么。天色逐渐黑下来,黑得像没有拭亮的银子,等到月亮从元宝山顶上升上来,整个夜空就会像被摩擦过的银子一样发亮。
太阳照在橄榄绿的窗帘上,特别明亮刺眼,但一会儿又暗淡下去了。你躺着的屋内的白色墙壁也暗沉了,你想到一定是窗外天空的秋云遮住了刺目的阳光。墙壁一会儿又变得雪白刺眼,你回望窗帘,阳光又照了进来,天空的太阳现在又钻出了银白色的厚云。天气和人的心绪总是有着微妙的关系,天气阴沈久了,人会感到无名的压抑、忧郁、烦愁;但一旦天气转晴,你的心里也为之一亮,心绪也就会变得开阔、明朗。阳光照射的田野和乌云密布的田野感觉总不一样,不过各有韵味。即使是太阳光照耀下,屋外的房舍、树木、河流、晒场上的谷子和跑来跑去的狗,其中还深藏了一种也许是人类的肉眼无法透视的美丽的色彩。远处的山岗起伏的轮廓上,镶嵌了我们看不见的蓝紫二色美丽的边缘;而房舍、晒场、树木中会在阳光中映出我们肉眼同样看不见的红、绿、蓝、黄、紫等绚丽的色彩,这些色彩中似以黄色和紫色为主调,各种鲜艳的色彩构成了一种仿佛不属于真实的尘世的五彩斑斓的奇异的图景。你真想深入其中并居住其间。但它不属于你平日所能感知的那个真实的世界,它是另一种真实,世外的或者隔世的真实。你要窥视它,也许祗有面对强烈的太阳光,透过棱镜的凸凹比例才能隐隐窥见这浮面尘世之外的世界的隐体。世界向你袒露着,世界又向你隐藏着,而我们通常祗能感知到其中的一面。其实,隐藏着的世界又在裸露着什么;裸露着的世界又在隐藏着什么,这要靠你去感悟、去发现。
瞧,秋潇雨兰今天不知从哪儿找到一粒多棱面的钻石似的有机玻璃,她在里面惊异地发现了另一个世界,她叫我来看她的发现。果然,晶莹透明的棱形玻璃中有一个你从来未见过的世界,童话似的世界,那里面多美啊!她找出红丝线,穿过棱镜上的一个小眼,拴了一个蝴蝶结把这粒美丽的棱形玻璃珍藏起来。她先是把它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准我随意去翻找;后来想了想,她又把它取出来悬挂在阳光灿烂的视窗上,让我们俩随时可透过这粒棱形晶体往里瞧或往外望。有一次,她惊喜得像突然有重大发现似地对我说:“这不就是梦巢吗?我们心中的梦巢不也像一粒棱形玻璃镜一样晶莹、透亮,一尘不染吗?”是呀,这正是梦巢,它深藏在远离世井尘嚣的大自然中,秘存在我们心中。这是神奇美丽的地方,它在这个世界当中,又在尘世喧扰生活之外。人人都在寻觅它,许多时代以来,谁也没有真正找到它的隐秘的踪迹。梦巢,它祗珍藏在棱形的闪闪发光地转动着的诗化心灵梦境中。
唐山出版社2001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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