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银杉,拉丁文的意思是“华夏”)
这是一棵名贵而古老的银杉。银杉第三纪曾经广泛分布于欧亚大陆,现在,这棵名贵树种的后裔,就快死了。但是,它死去,并非因为老迈,而是它的内部发生了严重的变异,这种变异,是那微观国度里的生灵所不能察觉的。
这棵生长在千米高崖上的银杉,粗壮挺拔,表皮粗糙,辐射伸展的叶子稀稀拉拉,不断脱落,却没有新的叶子生出。
教授和他的十个学生小心翼翼的观察它,做记录。最后,用“微观观察镜”看它的里面。令人震惊的景象出现了──树木的内部不断产生黑色的稠密物质,腐烂,变质,发出浓郁刺鼻的气味。深入看下去,那奇妙的微观国度就呈现在眼前。微观的生灵完全浸泡在可怖的黑色雾气里,他们的思想、身体与周围的环境一样,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异。由于树木正以极快的速度死亡,它内部的世界资源枯竭,人们为了私立不断战争,就在教授观察的十分钟时间里,他们已经发动了数十次战争,对于他们,这些战争持续了上百年,生命的自相残杀加速了树木的死亡,所以对于微观的人类,他们无论得到什么,都是暂时的。
“这棵树就要完了。”教授说着,抬起头看着他的学生。
“是要完了,教授。它就要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一个学生望着银杉说。它那线形叶子背面的两条银白色气孔带,在风里闪闪发光,从前,它是多么美呵!
“昨天,我观察它的时候,它还没有今天这样糟。它消亡的速度是惊人的。”另一个学生说。
“我要把它复员到最初的样子,我仔细观察过,还是有希望的。我可以进到里面,到他们的世界去,从生命的微观拯救这棵树。”教授说。
“但是,教授,那也许不值得。他们实在太渺小,而您则要付出太多的努力,因为一旦您到了那里,面对的是一群有着独立思想的生命,您跟他们一样,看上去没有区别,他们很可能不相信您,不相信您所要做的一切。所以,您很可能付出了很多,而对于挽救这棵树没有任何帮助。”
“而且,”另一个学生说,“这些生命最大的思想极限,就是只相信自己所在的细胞里能看到的那一切,他们的科技没有突破包围他们的细胞膜,因此无法看到他们所在的空间以外的事情。您到他们中间去,如果把他们所知以外的关于生命的秘密告诉他们,等于层层破除他们思想中旧有的一切──这是非常艰难的,因为他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维护‘自我’的那一切,──他们非常顽固的坚守着‘我认为’、‘我想’、‘我觉得’、‘我喜欢’,‘我听说’……太多了!几乎没有可能听一听您的意见。”
“不,”教授说,“你不了解他们,他们非常聪明,只是从来没有人去告诉他们。”
“可是他们的生命如此的短暂,他们的思想,已经不是刚刚产生的时期那样纯洁,要把这棵树变成当初的样子,除了修复细胞组织里变异的一切,让新的细胞增长,还要改变这些生命自私的思想和行为──可是,生命已经习惯于他们当前的状态,要他们改变不纯洁的思想,用单纯的理念去生活,就像让一个长期吸食鸦片的人戒毒一样,几乎不可能。”
──是啊,他们的生命如此短暂。教授与他的学生们交谈,回过头,看到无数的生命出生了,探讨了几分钟,回头再看,那些新出生的生命正在老化和死亡。
生命不断的出生和死亡。
教授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但是,无论多么微小的生命,总是生命啊。”
几个学生沉默了片刻,说:“那么,我们愿意跟您一起去。”
教授和他的学生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来到一架机器前,通过这种仪器改变了身体的结构,逐渐的缩小。他们乘坐一架微观飞行器进入树木之中,来到那微观的王国。
黎明,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升到海面,升上山头,升到天空,升到云层之巅,白云滔滔翻滚,如同海浪。
一场艰辛的工作即将开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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