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一直走到大,什么见识没长,只觉得那旅途的交通是越来越快捷、舒适了。无形中却少了许多值得回味的记忆。
直到我读大学,我一坐车就晕。不单是头晕,还要撕心裂肺地吐,吐得肝肠寸断,连那黄黄的苦胆水都吐尽才甘休。到而今,我是基本上坐啥车都没问题,任你车子再破,前方的路再颠,我都可以享受到行在路上的苦乐。但还是怕坐那种全封闭式空调车,火车还好,汽车就惨了,总觉得有股浓重的异味儿直冲我的小鼻子,整个人被熏得昏沉沉,简直要窒息。
我想我这人就整一个是朵苦菜花,命贱。享受不了舒适,先进的东西。那种破破烂烂的八面来风的破车给我的是如行在天地里的自由和欢快,因为连风都是猛烈清新的。
那时有种运货的火车,一个个车皮黑乎乎的,像铁皮盒,每节车厢只有一个小小的天窗透光,故唤它“闷罐车”。大多时候这种火车是用来装煤炭、木头等货物。逢年过节,列车实在无法满足如涌的人潮时,闷罐车就临时充当载人的角色了。
我那时才8、9岁吧,很瘦弱的一颗小豆子,想着坐车就怕,站在破旧的月台上,看着死命往上塞的人群,急得就想跑回家。父亲好不容易把我挤上去,火车就突然启动了。
只见黑压压的罐子里,到处是人,没有座位,大家都在地上铺了旧报纸什么的,抱着包袱,或靠在自己的行囊上,因为地小人多是不能躺的。他们是那么快乐,根本不把这点挫折放在眼里。然后就开始吃东西,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牌,高声呼喝。我呢,坐在母亲身边,听着嘈杂的声音,呼吸着混着千百种异味的空气,小眼般的车窗连空气似乎都被挡在了外面。我恨不得就死去好了。那时最怕乘这种车了,没有车窗,没有厕所,每一寸地方都挤满了人和杂物,所以我总是不吃不喝。我想如果我吐了,大家也不至于很责怪我吧, 我却总是憋着,怕招人嫌恶吧。
大人也无心管我,母亲自己也晕得厉害。我看着车窗外射进来的惨淡的光,就觉得自己恍如被关在冰冷的监狱里,在熬着漫长的岁月,那光阴那样的漫长,一秒钟可以扯成千丝万缕。我为什么要回故乡呢,故乡那么遥远,我连家乡话都说不清楚,只会听。小伙伴们总爱取笑我磕绊变味的土话,还叫我“小狐狸精”。我还是心心念念回老家,老家永远是充满惊喜的乐趣。那时父母对我们很好,从不呵斥我们。
终于到了,我浑身散架一般,一到站台上就惊天动地的吐了起来,眼泪也被呛了出来,整个嘴苦苦的,心里却舒坦了。我便会缠着大人给我买根冰棍吃,冰凉清爽直透心肺。然想想到故乡还要坐四个小时的汽车,又黯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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