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7月27日讯】节目:2004年7月17日台北中央广播电台新闻频道《放眼大陆》(主持:黄绢;受访、整理:杨银波)
杨:广东村民不是以务农为主要职业,而且有许多都被转制为城市、城镇户口,广东有大量农民不是农村人,他们是城市、城镇居民。2001年9月6号,广州市开了一个会议——城镇建设管理工作会议,这个会议说:说要在未来5年加快城乡一体化过程,要建立整体协调的大都市城镇体系。那麽这个“协调”,反过来就是说–实际的现状“不协调”。为什么不协调呢?因为,这里由于农民工的大量出现,在面貌上就是一个问题:可能民工在大街上穿着一双胶鞋,满身污泥、灰尘;本地村民看上去也不象城市人,没有城市人的气质、气派;楼房、平房,乃至瓦房,混杂其中;这边是高楼大厦,那边一大堆捡破烂的;–这些都使全面推行“农民公寓建设”成为一个问题。
这个城镇建设管理工作会议开的时候呢,会上的人很有信心,给出的截止时间是2006年。但是会议之后,广州市市长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很冷静,他当时说:“城中村”的改造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有的可能要花一两代人的时间,并不是三年、五年、十年就可以改造好的。他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更是政治问题、文化问题、意识问题,是一个系统而全面的问题。接下来,我从我所接触到的广东农村的本地人和外来打工者,来谈一些特征。广东本地村民,当他们的户口被转制为城市、城镇居民之后,这些“城中村”就随之出现了三个奇怪的制度,这三个制度拿到其他省份去可能还无法解释。
第一个,是奇怪的土地制度。按照大陆的土地制度来说,如果你是在城市,那麽城市里面的所有土地都归国家所有,但是在广东农村,虽然在实质上已经是一个城市、城镇,但是这里的集体房地产和住宅用地归集体所有,不是归国家所有。第二个,是奇怪的社会管理制度。在大陆,城市的街道由街道居民委员会管理,那麽广东农村的村民被转制为城市、城镇户口之后,按理说也应如此,但是事实上呢,这里仍然由村民委员会管理。比如广州中心城区的街道居民委员会,它们就管得很少;但是在这边呢,村民委员会就会管得多得多,比如财务、物业、劳资、行政、治安、卫生、市场管理,还有计划生育、教育、养老,还有供水、供电、道路、环境建设,还有征兵等等,这些全部都要由村民委员会管下来,所以广东的农村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村民委员会管的事太多、太杂、太乱,它们管都管不过来。(陈星、吕飞音乐:《离家的孩子》)
黄:其实,谈到广东特殊的“城中村”现象,户籍制度还扮演了一个更关键性的角色。
杨:第三个,是奇怪的户籍制度。广东村民已经是城市、城镇居民,可是他们的心情你知道吗?他们不在乎这个城市、城镇居民的身份,在乎什么身份?村民身份。为什么在乎村民身份呢?跟集体经济的分配有关–没有村民身份,就分不到集体经济。有的村民原来搬到城市里面,或者搬到外省去居住,那麽这个时候呢,他们是想方设法都要回到村里面来,有的干脆掏钱出来或者通过特殊的关系弄一个村民的身份,这就让很多人很费解:多少人都想从农村到城市,可这些人却偏偏想从城市到农村。因为这些人一旦有了这个村民身份,不需要劳动,集体经济的钱自然而然的就来了。比如有的地方,村民的房子被推倒了,这个地方修一座大桥,车一开过去就要收“过桥费”,一部分钱就要给那些过去被推倒房子的人,如果不给那就是违约、违法。我最近接触了一个广州朋友,这个人一天到晚在家里面什么事都不做,一年就是十多万元的土地收入,难以想象,让人觉得不公平。
总结起来,这边的村民主要有三种收入:一种是在土地转让的时候,一次地收征地款。第二笔是在土地使用的时候,收土地的使用费。土地现在是越来越宝贵,地皮的价格越炒越高,你平时看着这土地很平常嘛,一到某个关键的商机,只要一开发,不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很多人发财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另外一笔收入就是房租,尤其是租给民工的房屋收入和租出去的店面。你到广东的许多农村去看就会发现:从这个街道走到那个街道,中间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商店啦、理发店啦、民工房啦、油厂啦、饭馆啦、摊位啦、小商场啦;从那个街道一出去呢,那边一栋高楼大厦,这边一个农贸市场,看到没有?叫“农贸市场”!这就是城市和农村的奇怪的结合物。甚至你说这是“一个城中村”,这都不准确,应该叫“一片城中村”,或者叫“一条城中村”。这个村,有可能只有一部分是“城中村”,或者说几个村成为一片“城中村”,仅在广州就有139片“城中村”,我所住的就是其中一个。
讲完了这个之后呢,还要涉及到另一个问题:由于民工的数量远远超过本村的人数,他们为这些村做出了那麽多、那麽大的贡献,比如这些村的公司、厂矿、农场、果林、畜牧等等,这里面都有他们的辛苦付出,但是民工分不到本村的集体经济,也没有本村的政治权利。本村要选举党支部书记、村委主任、村委会成员、组长、片长、村民代表,那麽民工也没有资格。他们在这个地方做出贡献,也遇到实际问题,但是他们没有有效地向本村表达意见的渠道,这个渠道被卡断了。
黄:对。
杨:我刚才无非是说外来人口管不着本村的事,那麽本村管不得着外来人口呢?你说管不管?
黄:它要透过什么管道管?
杨:比如治安队。民工办暂住证,收你的费;办流动人口证,收你的费;健康证,卫生费,也收你的费;等等。这些它就管了,而且是管定了!这说明什么呢?外来人口在本地政府管理机构的眼中,最大的问题不是经济、政治的已有贡献和应有回报的矛盾问题,而是治安问题,这就是一种歧视。而且还有一个情况,假如说一批民工在这边的工资被拖欠、被扣押,那麽这个时候怎么办?好的一点呢,本村的村委会可能会要求企业把拖欠、扣押的工资给民工,但同时也很可能会建议企业把带头罢工的民工给辞退了。我就采访过几个罢工事件,截至目前还没有看到过这种帮助民工的本村组织,因为在他们本地人看来,这与本村无关。
这是极不公平的:促使本村从农村到城镇、城市的变化,功劳最大的是民工,然而民工没有迅速、安全、有力、有效的途径给予解决权益问题。况且,即便本村经济飞速发展,但是外来打工者的经济收入却没有多大变化:2004年与2001年的民工收入相差不大,三年前我父亲的打工收入是400多/月,现在也是400多/月,普遍的情况也如此。平心而论,我知道本地人还是从内心感谢外来打工者,但是在实际言语、实际行动、实际形式上,他们就做得和心里想的不一样。这种长期的生产价值与利益分配的严重不公平,加之目前部分物价上涨的问题,未来几年,民工的生活和工作将更为艰难。这就是广东“城中村”的奇怪的现象的一个奇怪的研究,当然由我这个奇怪的人与你一起作出一个奇怪的谈论。
黄:听众朋友,由于时间的关系,今天《放眼大陆》就进行到这里了。在下星期的节目里,我们还会继续播出由杨银波先生为您主讲的《中国农民工调查》系列,欢迎您到时候继续锁定我们的节目收听。我是黄绢,谢谢您收听今天的《放眼大陆》,祝您周末愉快,拜拜。(陈星、吕飞音乐)
源自《议报》156期(//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