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5月8日讯】从中学考上大学的中国人大体都记得发生在1919年的“五四”运动是如何伟大,如何了不得,如何开启了中国的现代化道路,引进了西方的民主和科学精神。可是在我一个读过几本法律书,读过几本非主流历史书者的眼里,具体事件中的“五四”却另有一番景象。
我们不能否定学生的爱国热情,反对“巴黎和会”对中国的强盗行径确实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权利,上街游行,喊口号,以强烈表达这种爱国热情也是值得鼓励和赞赏的。但是,万事都有个度,超过一定界限的言行就不能再简单地赞美,无原则地倡导。1919年5月4日那天,学生痛打章宗祥,火烧曹汝霖的赵家楼事件,我想就应该有新的视角对待。
曹汝霖晚年在美国写过一本《一生之回忆》,其中涉及此段巴黎和会前后的事情:“时因东海商借日款,银行方面无意再借,章公使商请外相后藤新平斡旋始克告成,因之青岛撤兵问题,即请章公使与后藤外相直接商议。结果,日外相照会章公使,声明三事:一、青岛租借地,俟与德国签定和约后,仍交还中国。二、日本军队撤入青岛或济南,惟留一小部分保护胶济铁路。三、将来交还青岛时,在青岛内,留一日本居留地等因。并称进入济南的日军系暂时性,不久即撤,并没有涉及其他事项。余将原件交与外部,并在国务会议报告。在会议时,对居留地有议论。余以为居留地等于租界,将来收回各国租界时居留地自当同时收回。遂议决复章公使,章使照复日外相,遂有“欣然同意”之语。此是普通辞令,所谓同意,明明指日外相来文之三项。此即青岛撤兵换文之经过。那知后来巴黎和会竟引为攻击之借口,以为承认山东权益,岂非奇谈,真是风马牛不相及也。”(转引自丁中江《北洋军阀史话》中国友谊出版社)根据丁先生的考证,曹汝霖上述说法基本上符合事实。
如果事实确实如此,那么学生们在并不明白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即大打出手,火烧民宅,在曹汝霖的回忆中,我们甚至看到冲进曹宅的学生徒有泄愤破坏之志,所谓爱国云云真不知该如何评价,连曹汝霖的父亲请求他们可以将财物拿走,但不必破坏的话都懒得听,因此曹宅在焚毁之前已经被砸得满目狼藉。他们在痛打章宗祥的时候甚至误以为他是曹汝霖(关于这一细节在周策纵先生的《五四运动史》中有较详细的记载),其不负责任之暴民戾气于此可见一斑!在此过程中,员警一直没有动用武力,直到事发后员警才抓获二十多个跑得慢的学生,而带头破坏的人早已逃之夭夭,看来,自己满足破坏欲,让别人受过,即使在如此“伟大”的运动中也不可避免。
“五四”运动随后波及上海,连续两个月里如火如荼,最后,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都被免职,蔡元培校长也黯然辞职南下。曹汝霖的《一生之回忆》中有如下评价:“此事距今四十余年,回想起来,于己于人,亦有好处。虽然于不明不白之中,牺牲了我们三人,却唤起了多数人的爱国心,总算得到代价。又闻与此事有关之青年,因此机缘,出国留学,为国家成就人才。在我呢,因之脱离政界,得以侍奉老亲,还我初服。所惜者,此事变化,以爱国始,而以祸国终,盖学潮起始,由于学子不明事实真相,误听浮言,激于爱国心,以致有越轨行动,情有可原,迨北大校长蔡孑民先生,发表谈话,劝学生适可而止,学潮似已平息;然反对者以尚未达到目的,又鼓动街头演说,加以背后有组织,有援助,遂扩大范围,游说至上海等处。迨至我们三人下台,钱阁引咎,蔡校长亦辞职南下,反对者已如愿以偿矣。”(同上)
不管曹的回忆是否都是真心话,但此事现在检讨起来,颇有忆昔抚今之慨。国难之际,政府与人民似乎更需和衷共济,政府的不当行为容易引发民众愤怒,例如,当时中国政府在外交上的密约行为就是非法行径,民众不知就里,愤怒一下也无不当,只是无论怎样,只要政府没有主动使用武力,民众断不可率先用武,否则爱国就会走向反面,害国害己。五四运动无疑取得了巨大胜利,巴黎和会上,中国代表团最后拒绝签字,不能说没有五四的功劳,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就粉饰“五四”运动中那些错误甚至犯罪行径,更不能为了意识形态的需要,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从某种程度上说,长期以来“五四”运动所受到的主流意识形态非理性虚美,开启了学潮过度干预政治的先河,将民间与政府不必要的对立,将民间非理性的打砸抢行为,置于爱国口号的卵翼下完全正当化、合法化、理想化,以至于20世纪中国动辄全民运动,动辄打倒政府,社会一片混乱。至于从更加宏观广阔的背景看待,“五四”上接戊戌时代文化激进主义遗续,下承百年劫难——更加猛烈和非理性地摧毁中国数千年文化传统,这段公案尚需细细清理。
85年过去了,可是这样的反思却还没有开始,长歌当哭,长夜何叹?
2004/4/28
—转自《新世纪》(//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