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小时后,我就被掌上电脑里的定时钟吵醒,今天可不是睡懒觉的日子,我强压睡意,挣扎着下了床,开始做出门的准备。
交还自行车钥匙并拿回四百元后,我于早上六点钟办了退房手续。许多保安在门廊里睡觉,我就踮着脚尖轻轻绕过,以免把他们吵醒。
经过旋转门,我踏入了北京凉爽的清晨。
街上空无一人。恰巧一辆早起的计程车开了过来。我向司机指了指地图上的标示,汽车就直驶而去。
……
我坐在长城主要入口处,喝着热茶,等候乔尔的到来。此时,我看到一些当地人在成群地兜转着,这条小小的旅游街逐渐变得活泼生动起来——破旧的帐篷、小圆桌一排排整齐地立在通向长城主入口的上坡路边。我颇有兴致地看着老年妇女们摆好摊位贩卖坚果。一个男人赶着一辆驴车晃悠悠走上斜坡。我注视着他的面孔,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一位和蔼的老者。他对我点头微笑,似乎在祝我今日玩得愉快。他的手放在驴的头上,好像一边引导着驴上坡,一边助它一把力。经过我面前时,我听到他的每一个脚步声。车毂辘慢慢转动着,钢轮压碎砂砾的声音和他脚步轻柔的踏击声,和谐地形成了一首交响曲。没过几分钟,又一名老者赶着驴车出现在斜坡上。我目视着他,期望再次看到刚才那种善良的眼神和热情的笑容。然而,当我的目光和他的目光接触时,他笑了,但是看上去相当自鸣得意的样子。我注意到,他坐在驴车上,他的驴拉着他和车上的重物吃力地爬上坡。
我心想,这就是无私和自私。如果我乘飞机回到世界的另一边,坐在华尔街上喝咖啡,无论是站在街角,还是坐在星巴克咖啡店,我肯定会见到同一类的人们,只是他们穿戴得冠冕堂皇,正要去某个地方,与某个人会面,或者是有个合同要签。其中一个人是通过辛苦的劳动和努力而获得了他生活中的地位;而另一人则是利用他人的艰辛劳动为自己获得了所有的荣誉。中国的这两个男人都到达了斜坡的顶端,而世界那一边的商人也到达了颠峰。所有这四人都会享受景色,但是有一件事却令他们有所不同,那就是是否拥有美德。无论你是在往华尔街公司的高速公路上,还是在去中国长城的土路上,人就是人,只不过是环境不同而已。但是我们需要扪心自问的真正问题是:我们将向何处去!
我的沈思被另一名中国男人的笑脸打断,这人骑着一头骆驼。他想让我骑上骆驼兜一圈儿。接着,那些销售坚果的女人们开始在摊子后面追逐打闹,放声大笑。我禁不住也笑了。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告诉他们所有的人法轮大法是多么好,但是我忍住了。这种想法一次次涌上来。我不住地告诉自己:“泽农,你不能忘记你的使命,这才是你远道而来的原因。”然而,这是每当我太害怕做什么事时,所最喜欢用的理由。
乔尔仍然没有到达,我就叫了一些饺子,吃到一半的时候,乔尔出现了。我太高兴了,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吃完饺子,我们开始乘缆车上山,准备进入长城。我们为一路上的群山景色所惊叹,太美了!乔尔拿出摄影机开始拍摄。不知不觉,就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是灌木丛的沙沙作响。
乔尔:“我的摄影机袋子掉了。”
“没关系,你拿着摄影机呢。”我感到出乎意料的平静。
“……”
“隐藏式摄影机在袋子里吗?”我问。
“这……”
我有点慌了:“乔尔,你准备带到天安门广场的那部相机丢了吗?!”
“我们得捡回来。怎么才能捡回来呢?”乔尔说。
“嘿,看,一位工人正在准备去捡呢!”
当我们站在城墙上时,一名工作人员搭着那部缆车飞速滑下,去为我们捡相机和袋子。相机安全地回到手中,乔尔和我才松了一口气。我们这才意识到这部相机对我们是多么重要。
我们开始在长城的陡坡上随着地面的升缓往上爬。曾去过长城的人都知道那里非常陡。看着这巨大而美丽的建筑结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我们尽量避开其他游客,来到排在城墙边的一群瞭望塔那里,然后进入其中一座,希望从另一端出来后继续在城墙上走。但是,塔的另一端被封死了,我们只好从其中一个窗口爬到一个非常狭窄的壁沿儿上,把身体紧靠着墙垣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动。这部分城墙内已经破烂不堪,长满了野草植物。我们向下一个瞭望塔行去,然后决定就到此止步了。
利用乔尔相机的自拍功能,我们为自己照下了打坐、举条幅的照片,然后架起摄影机相互采访。我们利用这个荒无一人的地方炼法轮功功法,拿着掌上电脑读《转法轮》,并就我们自从在多伦多分手后个人的所做、所想、所感进行交流。
乔尔说:“我一直感觉那么清醒、那么强大,就好像什么也动不了我。我注视着每一名警察的眼睛,带着笑容说:‘你好!’他们或者不得不回以一个微笑,或者避开我的眼神。当我对他们笑时,他们无法绷着脸。”乔尔快乐地笑出声来。
“哇,我可没有那么坚强,也没有那么清醒。”我说。
“真的?这不很有趣吗?!”
乔尔这话是有含义的。他认识我很久了,他知道恐惧并不是我的常见毛病。事实上,反而是他的毛病。然而现在竟倒过来了。
“我们发正念吧。”乔尔建议。
“好的。”
我们坐下来,盘起双腿,双手结印放在腿上。我的腿刚一盘起来,就感到了疼痛。一般情况下我可以这样坐一个多小时,但是现在疼痛立刻就起来了,而且并不仅仅是腿难受,我的思想在旋转着,我的心在痛,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感觉。我尽量集中精力,开始发正念。我们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而不是以往的十分钟。这真是漫长的半小时,因为疼痛自始至终都没有退去,似乎唯一消去的是我的意志。我无法承受了,有许多次我都想放弃,但却不能。
我们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用我们的生命,自己的身体,而不仅仅是时间,来到这里捍卫法轮大法,保护中国人民免受煽动仇恨的谎言的冲击。现在我们站在中国最具历史价值的建筑物上,这个建筑自己就已经保护了中国人民数千年。我应该为了自己的舒服而退缩吗?尽管我感到虚弱,却不能退缩。每当我的脊椎缩下去时,都不断地重新挺起,努力保持清醒、坚定,尽量不让疼痛动摇我。
耳边传来乔尔的声音:“结束。”
我羞愧地松弛下来,迅速放下自己的双腿。我低下头去,有一种失败感,因为我几乎无法保持自己的正念。乔尔看着我,用很平静的声音说:“真好!我感到思想是这么清晰、坚定和有力。真好。”
我很高兴我俩至少有一个人是坚强的。我不禁感到有点泄气,遥望远山,尽管这是真实的,却如画一般。夕阳西下,半边风景开始变成深蓝色,另一半则呈现金黄。这是一种强烈的对比。呈蓝色的山脉变得有点朦胧起来,你可以看到远方山脊在地平线底下划上了一道道的线。而另一面则如水晶一样清晰。回首想一下,真是那么相称:乔尔和我就像我们的周围环境一样形成了对比。@(待续)(//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