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受打击 近九成访民想跟贪官拼了
【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12月9日讯】从事社会冲突研究工作的于建嵘,常到下边跑,跟农民接触。这两年,光农民给他的控告信就收到两万多封。11月,于建嵘的调查报告《信访的制度性缺失及其政治后果》显示,上访受到打击后,表示要继续上访,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占91.2%;跟贪官污吏拼个鱼死网破的占87.3%。
* 信访制度不改革 将产生严重的后果
据北京青年报12月8日报道,于建嵘从事社会冲突研究,常到下边跑,跟农民接触。这两年,光农民给他的控告信就收到两万多封。有的上访农民还三更半夜摸到他在北京通州区农村的家。但是于建嵘说,“我一点儿都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惟一能做的就是听他们倾述。”
2004年5月至10月,于建嵘和他的6人课题组一起对中国的信访制度进行了专项调查研究。后由中国社科院提交的一份题为《信访的制度性缺失及其政治后果》的调查报告。报告显示,于建嵘及课题组曾对632位进京上访的农民进行问卷调查,有90.5%上访人的目的是为了“把问题反映到中央,让中央知道情况”;88.5%的人是为了“给地方政府施加压力,以求问题的解决”;81.2%的人“也知道中央不会直接解决,但可以得到批文”。
另外于建嵘的调查报告里显示,55.4%的因上访被抄家、被没收财物、东西被抢走;53.6%的因上访被干部指使黑社会的人打击报复。如果对上访效果不满意,受到打击后,表示要继续上访,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占91.2%;跟贪官污吏拼个鱼死网破的占87.3%;宣传政策和法律,发动群众依法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的占85.5%;还有53.6%的表示要“做点让干部们害怕的事”,而表示“不上访,认命了”的只有5.8%。
调查结果最终表达的是一个清晰结论:信访制度作为历史产物已无法适用于当前,相反已是弊端丛生。“如果不进行彻底改革,将会产生十分严重的政治后果。”
* 普通农民上访过程目击
11月24日,北京青年报记者跟随62岁的福建厦门海仓镇霞阳村村民许永年一起,目击了一个普通农民上访的全过程。
“小心啊!今天来接访的人多,千万别讲是哪里来的啊!”农民许永年在去国务院信访办路上接到了这个语气急促的电话。许永年是来北京反映村干部卖地问题。
国务院和全国人大信访办是一门二牌,人称“两办”。“两办”在北京市永定路西街的一条死胡同里。老远就见巷口聚集了很多人,路边停着辽宁、山西、河南等地来截访的警车。
一些穿深色衣服的男人堵在巷口,见人朝里走就问:“你哪里的?”,或把人拦住:“把身份证拿出来。”问到老许时他没答话。
“问你呢,老头子。”有人指着他喊道,老许还是不吭气,往里走。眼看挤过巷口时,有人朝他屁股猛地踹了两脚,老许趔趄了几下,站稳。然后又使劲儿地挤过了巷口,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两办”大厅里。
老许身旁站着一个男人,软磨硬泡地问:“哪里的?哪里的?”瞥见老许手里的材料后,他立马高兴了:“啊,原来是福建的。你也别怕,福建没来人接访(截访)。” 截访的人只管本省的上访者。第一次来北京上访,老许也是被接回去的。“一共上来4个干部,从福建坐飞机来,坐飞机去。说好了一定解决,回去把我丢在家里又不 管了。”两次上访,老许花掉家里八九千元钱。
老许排了一上午的队,交上材料和身份证,拿到一张表。下午还得来排队,交表。
出了“两办”,老许回上访村,路上看见两个穿黄胶鞋、戴蓝呢帽的壮汉。老许跟他俩儿招呼道:“怎么样上午,表拿到了吧?”
“哎呀呀,别提了!我们地方截访的堵门呵,根本没进去,身份证也给抢走了。”
“你看看。”其中一个抬起胳膊,衣袖露出一道大口子。“真凶!拖我俩儿上车,我俩儿死活不上,跑掉了。”他边说边从地上的化肥袋里扒出上访材料。
另一个笑嘻嘻地说:“截访的骂我俩儿,来上访,你们脑子里有蛆啊!”
下午再排队,老许交上表后接到一张比名片稍大的纸,上边写着国土资源部人民来访接待室的地址。这地方,他已经去过4次了。
12月3日,在北京缸瓦市前英子胡同的国土资源部人民来访接待室里,北京青年报记者见到了两位从福建来的干部,他们是来接老许回家的。
据报道,四川每“接回”一个上访者,来回要花费上万元。
* 问题和矛盾焦点向中央聚集
“信访成了块遮羞布,以前羞地方,现在羞到了中央。”于建嵘及课题组在上访村,曾做过这样的实验(调查):接待第一天刚到的上访者。
“他们背个包,风尘仆仆、千里迢迢地来了,个个对上访充满信心。来向党中央反映问题,来向党中央讨公道。我们问感觉怎么样啊?一般都很激动:党中央欢迎我们来反映下边的腐败啊!我反映的问题,中央肯定会查处。我们说,好好,没问题!7天后咱们再见一次。”
7天后的调查表明:刚进京上访的农民认为“中央真心实意欢迎农民上访”的人数下降,而认为“中央怕农民上访”的人数则上升,多数认为“会打击报复上访的人”。
“从早几年听到的‘中央是恩人’,到直接质疑高层的这一变化,是非常值得警惕的。信访制度,带来国家政治权威和认同性的流失。”于建嵘直言道。
据对进京上访农民调查,他们走访的部门平均在6个以上,最多的达到18个。原来的上访问题还没解决,上访过程又引起新的冲突,信访不断升级,各种问题和矛盾焦点向中央聚集。
上访村一访民说,“你可以天天来排队,填表交表,就是不解决问题。好像一个魔术大师在台上耍魔术,台下人在看,看懂的人知道这个是假的,不看走掉了。不懂的人又来看,还拚命挤上去看。可怜啊!最后,有人想回也回不得了。”
“怎么回不得呢?”
“信访上有规定,叫‘分级负责、归口办理’。我告的就是地方狗官,我从虎口里逃出来上访,结果你又把我送回去,他会放过我吗?恨不得一口吞掉,整死你。好天真喔!好吓人喔!”他摇晃着头,连连叹息道。
听说新的《信访条例》将在年底出台,于建嵘表示非常担心。
“有关部门提出的《信访条例》修改稿,虽较原条例有进步,但没有真正体现信访制度的改革方向,反而从部门利益出发试图强化信访机构职权,并且规定了许 多明显违反《宪法》的禁止性条款。应当预先组织专家、学者和实际工作者进行充分论证,并可以考虑组织公民广泛参与讨论。”
“假如新的《信访条例》出台,起码几年内不能改动。等着看吧,不知又要积聚多少民怨,又要有多少人走向上访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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