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路,白云千载空悠悠
残阳已染红了万山的峰尖,翻上山去,向西一望,茫茫无边。不久,太阳下山了,随着天色遂渐变暗,我们像往常一样,互相询问,今晚过夜的帐篷要搭在那里?最后我们选择了一处小溪旁,搭起的帐篷有红有蓝,使偏僻的荒野增添了色彩。在这幽冥的山谷里,四周除了黑森森的草林和峥嵘的怪石外,全无一丝人间的气息,潺潺的溪水声,使原本宁静的夜晚,更加幽深死寂。
奇怪?在这么寂静的空间下,一时竟无法成眠;天气难得这么好,晴朗无风,我走出帐篷看星星,天空清冷深邃,干干净净,天上月亮正圆,却挡不住满天拥挤的繁星,一条银河横跨夜空,这是在台湾见不到的夜景。
高原的夜,云彩斑斑,从来没看过这么清晰的夜空,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亮,这么大的月亮,更从来没感到月亮会离我们这么近,似乎只要爬上山岗就能抓住月亮,伸手就能摘下星星。
隔日,司机们忙着修车,一时之间还走不了;在西藏开车,补换胎以及修车是司机们一路上的基本课程。去阿里的车,必定是四轮传动的吉甫车,一般的车是开不上路的,几千公里的路,全是深陷的泥巴路,而且必须穿越无数的溪河,一般司机是绝不去阿里的,因为整个路程辛苦且处处充满危险。
趁着修车空挡,我一个人在山间小路闲逛,远山拥着近山,近水跑到远山去了,天空浮云迅速飘移,走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前面再也无人家,空荡荡的山谷,静得吓人,陌生和孤独一起向我涌来;只身一人在此荒野闲逛,心中有着无边的寂寞和惆怅,前面是始终望不到尽头的绵延群山。一片空旷的荒原上,突有只鸟像流星般从我头顶掠过,落到远处山岗的乱石缝里,而脚下延伸的一条路,印着几只深深浅浅的动物蹄印,通向前面的山弯。
此时此刻,为什么只剩我一人孤伶伶的,而此地又是何等的荒僻,这儿离尘世是那样的远,空间是那样的辽阔。于此第一次看到了如此深远的苍穹,我被挤压得那么的渺小,它把我的想像,带到了很遥远的地方,我感受视野的辽阔,心灵的净化和精神的超脱。
这里让人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空灵而遥远,而眼前的大山,又是那样的深不可测,自己就像处在陌生的宇宙太空中,一种被遗弃的凄凉感袭上心头,走在如此苍茫的西藏高原,内心里有种悲壮,有种生命的放逐感。此时落寞的我,忽有离乡背井的乡愁,多日来的漂泊写生之旅,越走越荒凉,而台湾的故乡也离我越来越远…。
人独处,思潮如涌,在这古老的山岭上遐想,总是带来悠悠千古之感,眼前孑然独立于西藏西部的大地上,这里有尘土飞扬的天涯路,有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以及直立耸天的高山峻岭,这就是当初在台湾时,一直想来此探险写生的原因。此地的美,大都难以形容,行走其中,有如进入仙境一般,这些神秘景象,似乎只天上才有,而不似在人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