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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狼后传(组诗)
——新寓言诗体
女 狼
她以为的女狼,其实并不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那种,也不是吃了别人的孩子的人/而是
自己吃了自己的孩子的人
这种女狼,光能做爱,不会收养/也不像荒原上的狼,它们出没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但它们会保卫着自己的崽子/在这个基础上它们才去勇猛地猎杀/其他异类的异族。它们活得/也并不算十分愉快,但确是很潇洒──的──
最近有一只女狼,它从它们蛮荒的大城市中心/来到了我们这个文明而繁华的效外,它想在/我们之间认一门好亲戚,以便以后/有个串门的去处,也好使它们的后代能够与/人类和睦相处,使人兽之间建立起一个大家庭/这个想法不算坏,应该得到我们的支持与响应/可我们的人却把它赶跑了,还差点杀了它,而/想杀它的、用麻杆打折了它的一条后腿的,使/它险些丧命的,也并不是我们之中的棒小伙子/或者是我们的孩子们,更不是老人,而是/我们的一位体态不便的孕妇同志。这位同志/之所以打它,杀它的理由:是它想把自己的崽/带入她的家里来,指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亲……
她以为的女狼,就是这样的女狼
她觉得真正张口吃她的女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企图与她的亲人相亲相善的女狼/这将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危险,她不得不防/也不该不恨,恨之入骨,使她产生了最好能够/抛弃感情逃脱于我和人世的想法,并几次行动/但她终没成功:因她已怀有了我的孩子/她逃了我,也是逃不了我的孩子,她于是去了/医院,在医生的引产器下,我的孩子就这样/成了白色器皿中的碎肉和血污……
她从这儿以后,以为真正的女狼/也许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而我以为,真正的女狼再也不是她了
女狼,到底是谁?
女狼传
为了弄清女狼到底是谁,先写《女狼传》/然后再由女狼自己写《女狼自传》
女狼其实没有走远,就在附近/或者就在我们的皮肤里、头发丝里、毛屑之中/它让我们如此战栗、发抖,其实是我们/从来没有与它亲自交谈,我们人类也没有真正/倾听它的意见,所以我们失去了/这样一位人类朋友的关怀,我们失去了平衡/这种平衡是一种国民经济失调的比例,是一种/势均力敌的架式,是失控的补充,是/遥远的一幅铁的支架,是抵挡人类异化的/主要资料根据,即狼的荒原与人的荒原的/统计数目和景象是多么近似──的横等式──
是的:当狼在向人类进攻的时候/人吃掉了狼!而当人类向狼靠近的时候/狼吃掉了人!这样造成了彼此之间长达二十世/纪之久的荒原,人与狼都相互失去了家园/现在到了二十一世纪是相互走回各自家园的时/候了!可狼聪明了、文明了,人却/糊涂起来、野蛮起来,就像刚才《女狼》中的/女狼与孕妇的故事一样
现在的《女狼传》应该这样写:那位孕妇从她居住的繁华大城市中心/十分真诚地来到了女狼居住的荒凉的效外/孕妇要与女狼指肚为亲。女狼听了却十分恼火/因为女狼早把孩子生下来了,并都已长大走了/只剩女狼也老了,再无法怀孕,哪儿再有什么/指肚为亲可言?!女狼骂了一声孕妇是放屁!随/后突然而疯狂地向孕妇咬去──
女狼咬孕妇的第一口,孕妇伤口中就哇的一声/生出了孕妇自己的孩子,孕妇顾不得疼痛就把/自己的孩子连忙抱进怀里。
女狼又向孕妇咬/第二口、第三口……每咬一口都是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从第二口开始,每咬出一条伤口中/都诞生出一只小狼……孕妇浑身差不多被咬出/了一百多条伤口,那一百多条伤口中就诞生出/了一百多只小狼……小狼出生后都立即喊孕妇/为妈妈……妈妈……孕妇也喜不自禁,把这些/小狼都认作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并把自己怀里/的那个孩子也同样放到地上、混淆在这些孩子/中,把这些一百多个孩子揽在她自己的周围并/解开怀,只用她两个奶头,排着队给这些孩子/一一喂奶……
等这些孩子全都吃饱了她的奶子之后/孕妇才想起自己的伤口和那只女狼/孕妇摸一摸自己的伤口,那伤口在孩子诞生之/后就已立刻愈合了,并真的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一点痛苦。再看那只女狼,女狼弯弯地躺在她/的一边,像似睡着的月亮,孕妇过去亲切地去/摸它,摸了它两下,它便神奇地化作了一棵树
女狼的生命从此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把/当妈妈的责任和义务留给了孕妇/孕妇曾想逃脱于我和人世的愿望也就实现了──
孕妇真正成为了荒原上的女狼/她再也没有回到人间的愿望/她也再不可能回到人间的城市或效区来了──
那么,现在来到我们之间的是谁呢?谁是/真正的女狼?它/到底是谁?
女狼自传
女狼,到底是谁?是我/我是一匹来自荒原的狼/我刚把你们人间打折我的后腿治好,我又要/行动!我想与你们人间攀为亲戚的原望(计划)/不能就这样落空了。我以为我上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我没有很好地乔装打扮自己!这次行/动,我要把自己打扮成人间第一美女/完全以人的形状走一趟人间,走一走麦城/试一试我的桃花运,碰一碰人间的有关体制问/题。这是目的。手段已经有了。目标就选择在/那位差点打死我的孕妇的丈夫身上,也就是说/我一定要搞到那位孕妇的丈夫的关系/这种关系也并不一定要发生男女的性关系的/那种关系,而是──我必须是── 一定要成为/那位孕妇的丈夫的女儿或儿子的母亲!这件事/情,我想我太容易做到了,可能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样,我首先派特工之狼去人间探听到了──那位孕妇的丈夫是一位著名青年诗人,恰好/我不会写诗,却十分喜欢读诗,这样我就可以/运用那位诗人诗论中的如何读诗的读字,再用/我下面的一个女尸(诗)人的人字而不看成是/人字且当作八字来使用(形成特殊好使的效益)/中间媒介则用我的一只前爪(即人间的手字)/这样一爪(即手)拿诗读诗,又一爪(即手)/在自己的八字里面制造快感──我想──这样/我一定能怀上诗孕,一下子就给那位诗人生出/一个地道的诗人孩子来……
这就是我的自传──我一个女狼,主意已定,我便立即行动/现在是零辰一点四十分,我从四川昆明麻园出/发,明晨八点将准时到达辽国首府盘锦四号里/我保证马到成功,大功即告而成。自传暂止──
各位看官,下回请见《女狼正传》。
女狼正传
女狼它在我们之中已经很久了/但谁也没有发现过它的行踪,也没有谁/看过它的模样,可那天我确实看见了它──
是这样的,那天一早我刚到班,医院的电话就/通知我:说我的妻子已经早产,让我马上前去/我很惊慌,我来上班时我的妻子还好好躺在家/里,怎么会来得这样突然?我急速而去──到医院却没见到我的妻子,只见护士领我去认/的一个刚产下的并系有我姓名标鉴的女婴/随后一位十八岁左右的产妇对我说──这就是我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她(它)/就是著名的女狼(一位天仙一样漂亮的女狼)!
我感觉这像做梦一样,像天方夜谭/我连连摇头否认,这不可能、太不可能了/我知道女狼,但从来没见过女狼,怎么会……
这时医院的领导也来了,由主产医生亲自告诉/我,他们认为也不可能,但根据我的存档血型/是我的孩子,科学没错!
是的,科学没错!女狼一边告诉我/这是由于它特别喜欢读我写的诗的缘故──/在一次它一边手淫一边读我的诗时怀孕的……
我把我的孩子抱回家,但我的妻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她找来女狼,要把孩子还给女狼/女狼为了证明这是事实,也为了能够把孩子留/在人间,它当着众人和我妻子的面就/一头撞死在了我家的墙壁上……
女狼这样撞死有五年过去了/可许多人还是说时常看见它/我的妻子也说她经常在我不在的时候/于那面它撞死的墙上看见,并她(它)们/相处得很好,而且用各自的奶养大了各自的孩/子……(但女狼的原型早已回到了荒原上)
是的!孩子永远是我的……
女狼后传
公元五九九一年初,女狼回来了/它抱着说是我的儿子来找我,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可我无法认得、或者立即确认/这是我的儿子,我想拒收这个儿子/但儿子却认识我,他一下把我紧紧搂住/亲热地管我叫爸爸,一边流着眼泪告诉我/他在很远的一个荒原上出生之后,从/呀呀学语起,他的娘就教他如何叫爸爸/并给他讲爸爸的模样,最后教他准确地画出/爸爸的肖像,而她娘却一直教他管娘叫狼……
为了确切这又是我的孩子,女狼给我看了新的/一份血型鉴定单,他果真定型又是我的/在认完了儿子之后,这次决定公开认它为太太/可我的太太,我儿子他娘,却悄悄地走掉了/至今也没有找到它的下落……
这就是我的女狼的后传/另外它确实给我们来过一封信,说它/并没有再投入狼群,而是在一位老虎身边生活/至于生活方式,它也详细做了一番介绍/但我为此无法再详细写下去了!总之……应该/让我们放心了。传毕。
1995年1月11日于盘锦四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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