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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零件（组诗）

盲 点

现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
我睡了几年的木板床剧然颤抖起来
生锈的钉子像脱落的头发
掉在地上
旋即又飞上屋顶
一直扎进我的皮内

它们把我钉在坍塌的床板上

我挣扎着站起
拔掉它们
一个个用酒把它们喷洒
洗清它们的罪名
迅速地将它们的头和脚
抹上我的鲜血
一个个把它们放回原处
木板床又恢复原来的状态

从此后我满身是伤
再也不好去睡这张床
直到我的伤口溃烂了几年
挤出的浓全是孩子
我的浑身才渐渐长出自己的盲点

这以后
我的眼睛也瞎了
我便靠着这些盲点走路
我不再穿衣服
我要靠这些盲点支撑着
走自己的路
所以很危险

但盲点毕竟是我的拐杖！

墙壁的一面就是我的门

墙壁的一面就是我的门
我必须天天用头撞过去
撞得头破血流
才能凿出我的门

善良的阳光像刀子
搁在我的门上面
我几次躲过了它的锋利
却没有躲过它的把手

在我出门的时候
刀子的把手一次次击在我的胸膛上
砸在我的头部
可我没有别的出路
我必须经过这面墙
像别人经过楼梯和门
我没有门可走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血流满面的场面

光芒四射的刀子啊
你何不趁机给我一刀
杀掉我
别再用刀把子提醒我
也许我会走别的路

墙上的刀子被我摘下来挂在脖子上。

我终于来到了广场

我终于来到了广场
看见这里的路
通向四面八方
人们都是尘埃
落在上面
用雨水洗了一遍又一遍
尘埃还会再生
用血雨洗了一遍又一遍
尘埃成了红色
用眼泪洗了一遍又一遍
尘埃都闭上了双眼
睁大双眼的是纪念碑
那是用尘埃堆积的天籁
广场栖居着洁白的云朵
流淌着血液的阳光

我终于来到了广场
我看见尘埃
正在堆积新的纪念碑！

天空的零件

天空的零件
被我卸了下来
安装成鼻子
楔入地下
让它随便长成什么
也可能长成黄金
也可能长成一只巨大的怪兽
但它必须是我的鼻子
用这鼻子
佩上我的一幅眼镜
我眼镜里的眼睛
像天空上的庄稼杆
我丰收的脸
收割后的胡茬子
都因有了这个零件
而对我特别卖命

我要把所有天空的零件卸下来
配合我的嘴
去耕作
去娶妻、生孩子
嚼着粮食

天空的零件在我的大腿上也是新的高梁。

1993年4月11日于盘锦终极地。(//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