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6月11日讯】1979年,全国民主运动以近万家民办刊物的形式迅速在各地蔓延开来。
3月5日晚7时许成都两处繁华街头--盐市口和总府街,成都地区的第一份民办刊物《野草》公开出现了!一时间行人驻足、纷纷围观,交通为之阻塞。两位张贴者--徐坯和邓垦,被热情的群众团团围住,索求《野草》,他们脱身不得,气氛热烈。
翌日,36份《野草》,墨迹未干,寄往了文化部、中宣部和胡耀邦,中科院文研所、四川省委宣传部,成都市委宣传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和北大、复旦等著名大学以及艾青、公刘、白桦等学者诗人,243份《野草》短短几天即告罄,而求索者仍不断登门。
创办《野草》是陈墨发起的。79年2月9日晚,陈墨邀徐坯、邓垦往其家,商谈了拟结社办刊的想法。第二天晚上,万一、徐坯、冯里、邓垦、建成等聚陈墨家开了第一次会议。全体一致赞成结社出版油印刊物,并取名《野草》,推选陈墨为主编等。7天后在陈墨家又召开第二次会议决定: 1. 由万一重写发刊词; 2. 2月底前必须出《野草》创刊号,油印200份,每册16页,每人交经费5元; 3. 由徐坯负责采购用品,陈墨夫人负责建账和保管物品; 4. 每周星期六在陈墨家聚商一次等等。这次除建成外,均到会,建成委托冯里转告他退出。
2月24日晚7时许,在陈墨家又议定: 对外通讯处设冯里家中;徐坯负责纸张裁切,冯里负责油墨和封面纸; 陈墨负责两天刻写完创刊号的蜡纸。3月1日,由于油墨和封面纸末解决,决定推迟油印和装订时间。通讯处改在王道荣处。3月2日,开华送来了油墨,吴鸿也送来了油墨和蜡纸,救了《野草》之急。第二日晚,万一、徐坯、邓垦和陈墨夫妻一齐动手,一直忙到凌晨3点,《野草》创刊号终于啼出第一声,在艰难中走向社会,汇进了全国汹涌澎湃的民主大潮!
3月7日,编辑部收到赖善成来信,称《野草》是”冲破冰封冻土而萌生的早春”。
3月12日,收到余勇来信称《野草》是 “一枝报春的红梅在锦城出现”。
3月20日,鲁连寄来稿件《马克思论出版自由》。
3月25日,黎正光寄来诗一首《野草赞》。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支持《野草》。
正当第二期《野草》全力赶印之际,风声刮来: “北京、上海等地已开始大批抓人”。不少好心人通过各种方式劝我们不要再顶风硬碰了,内部也有人说不把第二期 《野草》中的《天安门》抽掉,就退出《野草》;还有个别人匆匆忙忙赶到陈墨家中要求退还底稿,可是陈墨等人宣称:”我们已作好了坐牢的准备。”于是第二期《野草》装订成册。共495份。并如前往各处寄走40余份,当天盐市口和总府街等处,叉出现了《野草》第二期。观者如云,连日不断,转抄,朗读者无数,甚至有人打着手电筒围观……
4月9日,贴于总府街的《野草》第二期第25页和封底被”有心人”揭去。
4月11日晚在沙河电影院碰头会上得知:市委认为《野草》出了格,必须追究,必须取缔。
有人向我们透露:4月20日,市委书记杨以希在全市部、委、局领导干部会议上宣布说:”《野草》出了两期,内容相当反动,攻击毛主席是 ‘红衣主教’,是 ‘死神’,对我们出现的暂时困难,恶意嘲笑,还要求啥人权民主……”
有爱护我们的某干部转告我们:对《野草》,市委已打报告给省委,省委又打了报告给中央,中央处理意见还没有下来,云云。
4月份最后几天,全市各大专院校、企事业单位纷纷传达了市委指示:《野草》是反动刊物,要提高警惕,不要上当受骗,云云。
可是,5月1日,《野草》第三期600余份已全部装订完毕,当天并获悉:市委书记杨以希在近日传达中央工作会议精神讲话中己正式宣布《野草》是反动刊物。我们立即写出《本刊启事》,捍卫宪法赋予公民的权利,一份义正辞严的《本刊启事》匆匆由邓垦草就,并于下午邮寄给了成都市市委书记杨以希。
5月2日获知陈墨已被当局点名抓捕,当晚在陈墨家召开了主要成员的紧急会议,一致决定:1、关闭联络处,2、转移全部《野草》第三期,3、暂不碰面,以免牵连。
几周后,陈墨并末被抓,其他诗友均安然无悉。《野草》风波不了了之。(后来得知,全靠当时省委书记赵紫阳一句话,陈墨等人才幸免于难。)
到了7、8月份,有消息传来,北京民主运动又闹热起来了!
8月初,《中青报》四川记者站某负责人约见 《野草》部分人员 --陈墨、吴鸿、何归等,并给予高度肯定。
8月中旬,收到《诗刊》复信,表示对 《野草》鼓励和支持。
同时,陈墨、万一登门拜访了右派诗人孙静轩。孙热情支持,希望《野草》复刊,并任艺术顾问,还推荐骆耕野、贺星寒、谭楷等加入。
后来,新《野草》编辑部开过几次会,推举贺星寒为主编,稿件也凑齐了,甚至连印刷厂也找到了,终因心不齐,复刊事一拖再拖,最后传来魏京生被捕,形势大变,复刊胎死腹中。
为了延续《野草》的生命,79年11月18日魏京生入狱刚半月,我们决定《野草》以手抄小报形式并更名为《诗友》继续办下去。从公开转人地下,从公开散发转为内部传阅,作为野草 文学社同仁间联络感情,互学互勉的纽带。
1979年11月23日,邓垦终于手抄编写完《诗友》创刊号。从此,诗友间传阅、讨论,写评论、设讲座,评奖、郊游、聚会、搞得有声有色,加入者也越来越多。都是些中年人了,拖儿带女,奉老养幼,还对这些”青皮”所为,乐此不疲。
正当《诗友》第27期由蔡楚抄编完毕,有人透露:某人在宴请《四川文学》编辑人员时获知,市委已查明了《诗友》系《野草》易名的另一形式,已被定为地下黑刊,有关部门正在清查我们人生这点点追求与乐趣,又被当局给剥夺了。
这次痛苦地沉默,竟达十年之久!
1988年2月,大约气候适宜,《诗友》又恢复。尤其孙路跳得最起劲。终于 “跳”出了问题 在 “89”年民运中被捕入狱!《诗友》再次被迫停办。
90年10月20日《诗友》又复刊了!总第56期。93年底打结为总第81期。
九九、罗鹤等人不甘寂寞,再三呼吁人生应有交待,要把十几年唱出的东西搞个《野草诗选》,以示纪念。
九九君老是对我说:”我们这么些人已是不惑之年了,埋着头哼了也等了几十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该是出本书的时候了!”于是他花了一个月时间,从三期《野草》和81期《诗友》中选出这么一个《野草诗选》来。
大家说我是《野草》根根底底的”全知”,其实不过”记账” 而已。好在《后记》一类文字多是道些根根底底的实话,作些清清楚楚的交待。此帐记得明白无误,这点我敢保证,但找谁算账,则茫然不知。大约这笔糊涂帐,也只好留给后人了--倘若他们能读到这本诗选,定能掩卷长叹。
府河旁旧楼西窗下
1994年2月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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