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半—十岁
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收衣服、扫地,然后就去游泳,可连续游上千米;拆开家里小闹钟,又装回去。
读完《岳飞传》、《薛刚反唐》、《红楼梦》、《天方夜谈》等成套连环画,儿子很奇怪,爸爸竟然不知道宗泽是丞相而且还是岳飞的恩人,甚至也不知道薛仁贵是薛丁山的儿子。爸爸的某些自然常识,历史典故似乎不如儿子了。
在学校表演节目担任领诵;参加市故事讲演比赛获奖;参加语文知识智力竞赛也获奖。我出差回来叫门,儿子在房里应声大叫,“妈妈,有好多好消息,你先等一等。”我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他把奖品全部捧在手里才来开门,让我先浏览一遍再进家门。
上课仍不专心,据统计,每堂课认真听课时间不超过三分之二,其他时间思想开小差,但抽查提问却往往能讲出个大概,老师怀疑他是否有另外一个脑袋。平时作业不大认真,做好后不想检查一下,错多错少等着让老师批。写作文时经常花时间算字数,老师要求作文500字,凑够500个字就交差。他是在为老师读书,为老师做作业。我问他为何不专心听课,他埋怨学校里上课不好听,我不知道加减乘除四则运算能否讲得象“白雪公主”那麽生动,但估计现在的课本比起过去的四书五经和八股文应该是简易多了。只是要想让老师把语文数学课都变成一场场游戏恐怕还需相当艰苦的过程。
我们那年代哪有父母陪太子读书呢?我不赞成老逼着孩子用功,只想给他创造点条件,让他主动去学。可惜儿子未意识到要主动搞好学习。每次考完试,总会听说学校里某某的成绩少于90分被罚跪、某某85分被父亲绑在树上打之类的恐怖事件。儿子拿个79分回来提心吊胆,我宽宏大量让他好好想一想,找找原因,晚上时间自己安排。原以为他会心情沉重,看看书补补课,谁知道他安排自己高高兴兴玩了一晚上。只好把他叫来谈话,详细分析成绩不好的原因,帮他订出几条。
满十岁那天,我和儿子进行了一次认真的谈话,一致认为要彻底废除小棍子打屁股这一教育方式。孩子大了,打容易引起反感,造成逆反心理。儿子也知道,自己长大了,可讲通道理,不必等打一顿以后,摸摸痛处才想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儿子有一“课堂爱好”-查字典。老师在上面讲课,他在下面翻字典,这孩子成绩不大好,挑老师毛病倒很在行,经常举手要求纠正老师的错处。如老师讲“地壳(ke)”,他说应读“地壳(qiao)”可老师说:“我不管你们读什么,我就是读`ke’!”老师要求大家做练习,“黑暗对夜晚正如光明对白天,寒冷对北极正如炎热对什么?”答案是南极。儿子举手不同意,认为南极与北极一样,都是寒冷的,炎热应该对赤道。老师不妥协。他常回家来兴致勃勃大谈如何在堂上与老师争论,闹得班上一些同学亦乐于此道,上课老翻字典。我建议他以后少在堂上给老师出难题,有问题可在课后讨论,可是儿子未开窍。
自从他想在课堂上纠正老师关于表示圆半径的字母“r”的读音,反被老师罚在堂上起立反复读“r”,一定要他读成所谓的“正确发音”-“阿罗”,他才意识到“师道尊严”之所在。一天儿子回来又讲,老师讲解课文时,顺便提到刺猬是两条腿,他举手发言,认为刺猬应该是四条腿,老师说:“不对!我查过书了,是两条腿。”儿子问我,“刺猬是否跟鸡一样两条腿?”,我翻出《辞海》给他看,“刺猬,哺乳纲、猬科……四肢短,爪弯面锐利……。”我又怕他旧病复发,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是,别再上课举手捣乱,难为老师”。儿子连忙点头称是。其实,把字母“r”读成“啊罗”并不妨碍计算园面积的准确性,刺猬有几条腿也与课文描写技巧无关,只是儿子不懂什么是重点,吹毛求疵反而影响听课,估计他的“思想开小差”也与这有关。其实,我本身也有这毛病,小事认真,大事糊涂,从他身上我看到自己的影子。
路口的小铺子新置了一台冰柜,专卖冰冻饮料,儿子兴趣极大。尽管家里常备自制的啫哩、雪条等冷饮,为了满足他“隔壁锅巴香”的心理,约定每个月可以买一次雪糕。于是每到月底前,他从小铺门口经过,总要及时向老板娘发布公报:“再有x天我就可以来买雪糕了。”
一天早上,儿子起床特别早,跑步后回家吃了早餐6点多就去学校,听同学讲公安局门口的路边有婴儿哭,赶紧跑去看,一个刚出生不到二小时的女婴(随身有张纸写明出生时间)装在一个纸箱里。儿子和三个同学一道把婴儿抱到附近一个同学家,用红领巾给她包上头,又找些牛奶来喂,婴儿不哭了,他们就去上课,课间操时,儿子跑来找我讲悄悄话,“妈,我捡了个很漂亮的女孩,我们把她养大好不好?”我以为他开玩笑,后来知道真有这事,也动了心。儿子一再动员我:“妈,你这么有文化,好好培养这个女孩,她长大一定很聪明。”我逗他,“我自己生的儿子都不聪明,抱来养的怎么会聪明呢?”他十分认真,“男孩子调皮,女孩子听话好教,不一样的。”我被说服了,也想着养个“聪明的女孩。”可是一向派出所打听,才知道这叫做“非法收养”,与超生同罪。我不敢冒开除公职的危险,只好让人把婴儿送去派出所。不多久,附近一户开杂货铺的农民把婴儿抱走了,农民不罚款也不算超生。
儿子放学后知道这事,忍不住伤心地大哭,指责我,“都是你不好,早知不告诉你就好了,我找些同学凑点钱,把她送到医院去养起来。”他还说:“我抱来的路上,连名字都为她想好了,叫做黎英琦。“黎”是跟我的姓,“琦”是跟你名字中的“绮”同音,“英”是聪明、不笨的意思。”我很惭愧,当初给儿子取名,费了半天脑筋,不料现在他一下就给女婴想了个好名字,还考虑了与家族的联系以及名字的意头,真是大叹不如。
第二天,我缝了两块包布,又找出两件旧衣服和两块新浴巾,让儿子送去给收养女婴的人,他才又高兴起来。那家人听讲女婴是他抱回的,想塞二元“利是”给他,不肯收,“留给小孩买奶粉吧!”那些天,儿子每天放学后都要先去看看那婴儿,不少人听说此事,都很关心。遇到有人问起,他就满腹眷恋,“我收养了一个小孩,我妈不肯,又让别人拿去养了,我带你去看看。”活像是我丢弃了他生的孩子。
我被儿子的真情感动,也去看过几次。收养婴儿的是一对五十多岁的老人,老家在山区,婴儿只是每天喂些米汤,脸色比刚抱回时差多了,据说准备送回老家给儿媳养。后来,又听说出现了弃婴,又是这户人收养了,心想他们真是好人。
几个月后,儿子回家讲,他听人说那户人收养了好几个弃婴,都转手卖出去赚钱了,卖到山区去。我特意跑去看了那间铺子,主人迁走了,门面也换过,问了派出所的人,也未证实那两个老人是否人贩子,我想若这把年纪还赚这种昧着良心的钱就太可恨了。
我和儿子常常议论起那女婴,也不知她的命运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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