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字仪卿，他的祖先是华州人，后来搬到了河东居住。唐文小时候跟随在城阳做官的父亲生活。他父亲城阳君最初没有儿子，直到晚年才生了这一个独苗。

可是唐文天生迟钝，每天学唐代五言诗只二十个字，老师口头教授几十上百遍，让他背诵时却完全记不住任何一个词。城阳君很生气，每天都打他，但他的学业还是没有任何长进，该怎样就怎样。

乙卯年，城阳君请了一位叫章敬的秀才来教唐文。章敬觉得唐文太迟钝了，就借口说自己秋天有大考，想去定林寺复习以前的功课。

定林寺遇仙女

定林寺是一个位于城阳西十五里的山中古寺，寺前有一棵很大的树，树荫覆盖了数十亩地，是一个环境幽胜的所在。城阳君让唐文随章敬一起去。

可是那年秋天，章敬考试也没考中。一天，快到九月十五了，唐文再次去定林寺，因为他父亲命他邀请章敬回去。

当初唐文在寺庙里跟章敬学习时，寺庙里有一尊梓潼帝君像，据说很灵验，许多书生士子都来祈求。唐文每天早晚也来烧香拜祭，希望变得稍微聪明一些，让父亲不再那么打骂自己，以维护父子之情。

这一天早上吃完饭后，唐文独自出去坐在大树西边的石凳上，看到一位美丽的女子从树的东边走来，看起来很悠闲的样子。

唐文问她是谁，女子说：“我是文曲星的辅星，是你的配偶。”唐文没文化，又才七岁多点，根本听不懂说的是啥，一脸懵懂地看着对方。

美丽女子只好向他解释说：“现在人们看到的北斗七星旁边，各有一个小星星，文曲星旁边的小星星就是我，而你就是文曲星的精华。以前某年戊申，紫微星开始掌管世界，土气遮住了北斗，所以你蒙尘被贬到人间，现在已经八年了。

“一般来说，被贬的贵星应该很聪明，能够在俗世中取得不凡的地位，子孙满堂，出入朝堂辅佐国君，这样的状态通常会持续五六十年，至少也有三四十年。

“可是你在被贬的时候，正好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夜晚，你偷偷看了银河中牛郎织女嬉戏，又迟到了五百九十刻，此事被天帝知道了，天帝非常生气，决定减少你一半的福气，所以令你暂时愚钝一段时间，不出三四年，就会恢复你原来聪明的本性。”

唐文还是不明白，对女子说：“那二人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我变得不聪明，伤害了我们父子的感情，我一定要报仇。”

女子笑着说：“你真是所谓的愚蠢之人，他们是天神啊。你现在被贬到人间，能对他们做什么呢？不过，你不需要报复他们，由于过去的事情，他们也犯了尘世的缘分，最终也会和你相遇。

“当时你在银河边偷看的时候，织女误以为你是牛郎，拉着你的衣服过河，天帝知道了，觉得很羞耻，也把织女贬到人间。织女被贬的时候，紧紧抓住牛郎的手，不忍心分别，天帝又大怒，认为牛郎贪恋织女，打了他的脸颊，伤了他的左眉，血流满身，也把牛郎贬到人间。

“天帝特地用一根绳子牵连起牛郎织女，安排在不同的时间被贬，只是他们俩要再过十六年才下凡，而且牛郎织女按惯例不会在一起出现，牵牛会比织女晚一年来到人间。”

唐文听得云里雾里，就问：“那么你作为年轻的女子，独自在空山中行走，要做什么？”

女子说：“我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向天帝请求后，就可以下来跟随你了。但是山中的秋天来得很早，天气很冷，你不怕寒冷吗？”

女子说完，口中吐出五色彩云，手里拿着云彩拉扯，变成了一丈多长的锦缎，光彩夺目，覆盖在唐文身上，看着让人眼花撩乱。

做完这事，女子突然飞上了树梢，唐文很惊讶，喊叫寺庙里的人出来一起看，但女子已经不见了，只看到一朵彩云向南飞去，隐约可以听到音乐声从天上传来。

章敬秀才详细记录了这件事，并写了一首长诗刻在寺庙的石头上。

因缘巧安排

三年后，唐文果然没来由一般变得特别聪明，拥有了极好的才华，他的文章之名传遍了全国。

二十三岁那年，他的前妻钱氏去世，第二年他又娶了清河的张氏，比他小七岁。问她的出生年月，正是他见到神女的时候，他心里觉得很奇怪。

又过了五年，他中了举人，又过了十年，他成为了进士，因为公事带着家人去了吴地。那年冬天，他北上回到毗陵（常州），因为冰封，船不能前进，于是他弃船走陆路。

在路上，他遇到了一个自称牛郎的青年，愿意卖身给唐文。于是唐文带着他向北走。牛郎对唐文非常恭敬，唐文也对他非常好，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

过了一段时间，牛郎说他家里有灾难，请求暂时回家看看。唐文说：“你们县的县尹武元功是我同年的朋友，我会写信给他，他会帮助你的。”于是唐文写了信，让牛郎带着书信返回家乡。

唐文的夫人在毗陵为他买了一个妾，名叫玉英，长得非常漂亮。积冰融化后，他们一起回到京城，唐文也很宠爱她。

之前，武元功作为县尹，政策很严格，部下有一个叫胡朝的人，因为欠官府的钱逃跑了，他的亲戚都被逮捕。事情还牵连到了胡朝未婚妻的兄长成进，但成进说：“我的妹妹还没有出嫁，胡朝在甲申年夏天逃跑，已经五年了，为什么要牵连到我？”他在县尹面前辩解，于是县尹判决，允许他的妹妹改嫁。

这个胡朝，就是后来被唐文收留的牛郎。胡朝回来后，将唐文的信递给县尹。县尹一见，最初想为胡朝脱罪，有人说：“胡朝的妻子已经被判决改嫁了，如果为胡朝脱罪，胡朝一定会向成进要回他的妻子，而你将失去职位而获罪，两边都不讨好。”

县尹认为有道理，于是正式判决胡朝的罪行，将他流放到陕州。

当唐文再次回到京师后，又被派往山东任职。临行前，他隐约听说他的妾玉英原本有许嫁之人，就嘱咐夫人去查访她的亲戚，如果找到就将妾玉英送回去。

唐文离开后，夫人的母亲去世了，夫人的弟弟还小，没有人可以依靠来安排葬礼，于是唐文带着小妾玉英回到了河东。他原想送玉英回她自己的家，但苦于没有找到她的亲戚，就想找一个南方优秀的读书人把她嫁了。

当时，胡朝被流放到关内，也游历到了河东，唐文的仆人中没有人认识胡朝，胡朝也没有机会见到夫人。只有媒人知道胡朝和妾玉英是同乡，最后把她嫁给了他。

牛郎织女终于相会

在胡朝和妾玉英聚首的夜晚，他们互相说出了家乡和父母的名字，才发现玉英就是成进的妹妹，胡朝之前订婚还没有过门的妻子。他们不由相对哭泣，第二天一起到夫人家表示感谢，说他们愿意侍候夫人一直到死。

唐文回家后，询问牛郎在哪里，发现他就是胡朝。原来他出生在乙丑年，牛是丑神，所以他的小名唤作牛郎。他的妻子确实比牛郎早出生一年，胡朝逃跑的时候，他的父亲非常生气，用斧头伤了他的右眉，伤痕还在。

唐文私下感叹，天人之间虽然似乎很神秘，但是命运的征兆是不会改变的，章敬的石记都有证据，唐文不愿意说出这件事，当他去山东的时候，自己毁掉了那块石头，所以这件事很少被传开。

（据明代杨仪《高坡异纂》）

——转自

责任编辑：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