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暴政的地方就有墙,有墙的地方就能掩盖黑暗,有黑暗的地方就有人追寻光明,有追寻光明的人就能推倒墙,而墙推倒了,就是桥。——题记
会飞的箱子
苏式微刚学会识字那会,她得到一本破旧的小人书。红墙灰瓦的平房前是一口井与一棵樟树,她坐在树下的小马凳上一页一页地很珍惜地看着。此时夕阳已西下,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在有限的认知中,似懂非懂地惆怅着。
图文并茂的小人书中描述的是说一个商人的儿子,挥霍完商人父亲的财产后,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人皆离他而去,只有一个好心的朋友送给他一个箱子,说是可以把重要的东西放进去。此时的他一穷二白,重要的东西似乎只剩下他自己了。于是他坐进了箱子中。
那个箱子飞起来了,带着他来到土耳其,遇见了传说中会因为爱一个人而变得不幸的公主,一见钟情,他用一个故事赢得了国王王后的喜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并定好了婚期。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举国欢庆,他想用烟花来庆祝这幸福的时刻。
他用箱子载着烟花飞在空中,绚丽的烟花绽放于夜空中。当他沉浸于此时的良辰美景时,一个正在燃烧的烟花落于箱子中,箱子变成了灰烬,而他在树林中无法飞行,回不到公主身边,亦回不去来时的地方。
那时的苏式微太小,天寒白屋的贫苦她还不懂,日暮苍山的渺茫她还未知,人生中必备的人情冷暖、悲欢离合、是非成败是多少年之后的事。而六岁的她还在为故事中失去箱子的人着急:怎么那么粗心大意地让箱子烧了呢,没了箱子如何回去,恨不得进入书中告诉那等着在屋顶的公主,不要再等了……
是的,她进不去书中,也没办法阻挡那颗落下来的烟花,她能做的只是坐在马凳上,看着天色渐渐变暗,望着孤雁明灭、燕雀归巢,望着炊烟从烟囱中袅袅升起与天上的云一起渐渐消失在那看不见的尽头,纵然那时的她不知道随着箱子消失的除了一见钟情的如花美眷,还有一个人后半生的富贵荣华、现世安稳,还有那故国明月,堂前垂柳,她只是单纯地为那个粗心大意的人着急、可惜、伤感。
晚饭的时候,她的思绪依旧停留在那本小人书上,以至于吃进嘴里的饭都是木木的,电视中播放的她平日最喜欢的《樱桃小丸子》此刻没有了吸引力。她喜欢的印有各种人物的画片、收集的塑料芭比娃娃、漂亮的玻璃纸、各种材质的手镯、大小不一的手帕,她的好朋友,一起上学的玩伴,她的家人,那些让她兴致盎然的东西,那些觉得理所当然陪伴她的人,如果像那个会飞的箱子一样突然地消失了,那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情啊。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脑中在想什么,她也从未想过问过大人,为什么箱子会消失,消失了又该怎么办?在往后的岁月里,时间会用最生动的方式告诉她答案。
恍如一梦
此时,三十岁的苏式微, 远远地透过窗前眺望,高墙铁网外,是高楼大厦的居民楼,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她的心随着远处的灯光,忽明忽暗了起来。前天她还忙得恨不得辞了工作,今天却在拘留所里,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事发那天,早上依旧是忙忙碌碌地准备早餐,装好午饭,匆匆洗漱后,还有十五分钟可以用来吃早餐,她心不在焉地啃着馒头,脑子还飞快地转着想着今天的工作,她已经连续加班半个月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她并没有理会,此时没有人会来找她,应该是敲错门了。
“咚咚咚,咚咚咚……”声音越来越大,后面直接就是拍门了。
她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她的脑子被工作忙昏了。
她边吃边去开门,门一打开,七八个人冲了进来,随后关上了门。
接下来就是抄家,挨个房间地搜查。她的手机、电脑、印表机、书籍等等,只要是他们想拿的,统统都抄走了。
而她,被带到了派出所,送进了拘留所。
这样的事情,是第一次发生在她身上,然而,这样的事情,并不陌生的。
小时候,好多次放学回家,不宽敞的堂屋中坐满了人,无非就是来家里抄书,逼迫父母签字的。而她没碰到的,次数就更多。
而后成长的岁月中,那明慧网上报导的,类似的事情,或者更甚于此的事情,层出不穷。
苏式微定了定神,她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消失,她得尽快让外界知道她的消息。在派出所那会她要求通知家人,要求他们联系自己工作的单位,都被一一忽视,他们甚至在拘留所办手续时,更改了她的个人信息……
“他们该不会要活摘器官吧?”她陡然心里一惊,看过太多类似的报导了。或许这只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她所在的城市中,多所知名的大医院,这么多年都没间断地做着器官移植手术。而这些器官是从哪得来的,早有调查报告披露,很多都是从法轮功学员身上活摘的……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关进来的,赌博、卖淫、打架、偷盗的人,大家都兴致勃勃地看着电视,她们过了这几天,就会被放出去,只需要熬过这几天,短暂失去自由的这几天。
塑料板凳上,一天坐十几个小时,没开电视的时候,大家都是漫无目的地闲聊,尽管喇叭中时不时传来叫安静的吼叫声,没人理会。她抓紧和她们闲聊的机会,告诉她们自己的信仰,告诉她们中共对她们这些信仰“真、善、忍”的人的造谣抹黑以及惨无人道的迫害,告诉她们中共会活摘器官,告诉她们,她从抄家到被关到这里,没有通知她的任何家人。
有几位这两天就要出去的大姐愿意帮她通知家人,只是担心电话号码记不住。她瞥见了刷牙用的牙膏,不是平时用的白色,而是浅绿色的。
她用牙膏在卫生纸上写上家人的电话号码,把纸悄悄塞给她们,她们藏在口罩中,带了出去。
拘留所里的日子,后来回想起,曾经那措手不及、孤立无援的感觉已随风而逝,那时,其实有很多人在帮她。进拘留所的时候,在门口办手续,一位因赌博被送进来的阿姨,一听到她是因为炼法轮功而被抓时,赶紧拉她在里面的椅子上坐下,她乘机借了手机给家里发了信息,只是时间太仓促,而她根本分不清拘留所和看守所,发错了地方,手机随后就被没收。
进去了她才知道,除了她,监室中的人在办手续时允许用手机买日用品,而她的手机在抄家时被没收,也无人问过她买东西的事。这半个月,所用的必须日用品,是同监室的人给的。
那些答应帮她通知家人的大姐,她们都在出拘留所的第一时间打了电话,有的还专门问了自己熟识的警察关于类似案件的事,知道很多人被非法判刑是真的,被活摘也是真的,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的家人:当天一定要去接人,多带点人去。有的还和自己的亲人说,这几天的牢没白坐,因为帮了一个法轮功……
那谎言建筑的红墙,企图把中国人封闭于墙内,企图把有信仰的人推到对立面,企图把仇恨植入中国人心中,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真相已传遍神州大地,普通民众渐渐看清,到底,是谁在撒谎,是谁在行恶。
十五天后,隔着铁门,她看到了焦急等在拘留所门前的家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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