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对面的山头上有一座庙宇叫金匣庵。这座庙子共有四重大殿,前面两殿是我们公社的医院,后面两殿是大队小学和大队办公室。
一九七五年,公社医院迁到古佛寺下面的新址去了,庙子里只剩下小学和大队部,看上去孤零零的。大队领导就动了拆庙的念头。
有一天大队召集各生产队长开会,研究拆迁庙子的事情。支部书记于兴福主持会议,大队会计陈再玉作会议记录。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赞成于书记的意见,决定拆掉老庙,把材料运到山下瓦祥湾去修建大队小学和大队办公室。
拆迁庙宇必须经上级主管部门批准。申请材料是由大队会计陈再玉写的,支部书记于兴福盖的大队公章。
没过多久,上面同意拆庙的批文就下来了。拆庙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不到三个月时间,一座崭新的大队小学和大队办公室就在瓦祥湾建成了。
一九八零年,农村土地承包到户以后,于书记就调离我们大队,去公社加工房作领导。有一天他去蓬溪县红江镇赶场,刚走到白土坝,只见一个坐在庙门口的老太太自言自语地说:“死期都快到了,还在赶啥场?”
于书记吃了一惊,左顾右看也未见他人,不觉好生奇怪。
“看啥子看?”老太太又发话了,“我又没有说别人。”
于书记非常惊讶,连场也不去赶了,返身走回家去。从那以后,他的精神就崩溃了,整天疑神疑鬼,坐卧不安。
后来他找了一个阴阳先生帮他镇邪,阴阳先生说他有鬼魂附身,必须到西方找人才能治好。于是他就到城西的唐家井(火葬场),找到一个包医百病的江湖医生,就在那里住下来医病。
一九八一年,我在洪城师校任教。有一天在软脚坡突然碰见了他的老婆。这个女人背着一个背篼,里面有口锅,还有粮食蔬菜等物品。
她告诉我,于书记现在已经有些疯颠了,他的脑壳被剃得光溜溜的,像个大皮球。医生从他头顶上挑了一根筋出来,说是这根筋在作怪,只要挑出来就没事了。
于书记头上的筋被挑出来以后,他的病情反而严重了。他的老婆只好把他弄回家去养病。刚回去的时候,他还能拄着拐杖慢慢走路,后来就卧床不起,拉屎拉尿都在床上。他儿子见满屋臭气熏天,就在床垫上掏了一个大洞,下边放粪桶给他接屎接尿。
于书记是被病魔慢慢地折磨而死的。他临死前,还不忘请人把他从庙里抬回来的一块洗衣石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书写拆庙申请的大队会计是我三爹。有一天晚上,我们从生产队开完会回家,途经石坷嘴时,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们把他抬回去就中风了,他口吐白沫,鼻裂嘴歪,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我是我们大队唯一的高中生,平常给大队写写标语,整理材料,写个报告什么的,全是我在干。鬼使神差,那天不知我去哪里了,开会不在场,才由三爹写的拆庙材料。
我真庆幸自己躲过了那个劫难!
待续@
责任编辑:谢云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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