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2024年05月29日讯】“火红的太阳升起在东方,金色的麦穗迎风欢唱,一层层麦浪随风摇摆,呈现出一派丰收景象。”我上学时,每逢麦收时节几乎都要写一篇固定题目的作文,这是我的固定开场白。
那是文革后期,上山下乡也接近尾声,有相对灵活的政策出台,碰巧我家老邻居李叔负责这方面工作,为了抓住这个时机,我提前毕业留城了, 那年我15岁。
逃离“扎根农村”
我们进入中学,学校就为我们扎根农村做预演了,农忙时节要在农村住半个多月,虽然也割麦挖沟挖渠,但与真正的扎根农村完全是两回事。
在四面环山的平原,学生们分住在几户农家,我们十几个女生住在一间堆有麦秆的空房里,铺上自带的席子和毛巾被,晚上臭虫蚊子咬得厉害,前半夜都是夸夸挠的声音。早上天边出现鱼肚白,我们出工了,院子里高大的柿子树下,散落着昨夜落下的小柿子(生理落果),我们趁着露水未干到田间选麦种。看着太阳从远处的山顶蹦出来,圆圆大大的像没煮熟的鸡蛋黄,由红黄渐渐变成白黄最后白白小小地挂在天上,微风吹过,地上一望无际起伏的麦浪。晚上收工回来院子里点上煤油灯,每人端着一碗汤,吃着刚出笼的大馒头,夹上几根咸菜,蹲在院子里,说着笑着,热热闹闹,满眼新鲜。
家里更是早做准备,我妈妈请朋友教我拉二胡,我看街上要饭的拉二胡,不愿意学,我既没天分也没兴趣。那时单位、学校、农村处处有“毛XX思想宣传队”。我妈妈说:“将来下乡,人家挑大粪,你是女孩也没劲,能坐那儿拉胡琴也不错,有特长还容易招工。”这是我必须学二胡的充分必要条件。妈又请了专业老师教,老师家有个女儿,比我小一岁,我们一起学,那是非常善良的一家人。后来我叔叔寄来一把小提琴,又过了很长时间,我终于留城了,其它都不重要了,父母也不逼我练琴了。所谓“曲不离口,艺不离手”,我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慢慢手也生了,学琴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留城了,没下乡,没上学,没工作,天天在社会上游荡,接下来怎么办?如果能夹着饭盒到工厂上班那是一步登天。家里有《红楼梦》,不管适合不适合,我有字就看。后来我伯父寄来一套《十万个为什么》,那个版本每一页上都有毛语录,有的甚至很长一段,那是那个时代的特征。这套书分门别类地讲了许多科普知识,我非常喜欢天天捧着。当时书店里全是毛著作、毛语录、毛画像,还有农村机悈修理等书,适合孩子看的这类书籍根本没有。
十几岁的孩子在家是待不住的,我去做临时工,到煤场做蜂窝煤,在小修队给盖小房子的师傅搬砖和泥,拉着架子车满家属院跑,跟着裁缝班学习做衣服,也做过小学代课教员。像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
我负责给全家洗衣服,冬天家里没暖气,水冰凉刺骨。有一年冬天,我妈妈出差,我来例假洗衣服,导致例假流血不止。我也曾幻想说,将来会有机器洗衣服,但觉得那是痴人说梦,我们祖祖辈辈就是这样洗衣服的,还会有什么新花样吗?
不相信的事情还真发生了。我家最早买了洗衣机,当年洗衣机的功能与现在不能相比,还容易出故障,得小心“伺候”着,但能省不少劲。洗衣机这事让我感触很深,我们认识不到的事情,不一定就不存在,也许是科学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吧。
体会针感
我妈妈在医院工作,与各科室都有联系,我家也住在医院附近,与一些医生护士也是邻居。正赶上几家医院联合办护士培训班,老师多是临床医生,我妈妈联系让我旁听。课堂上满耳朵灌得都是疮、脓、痛、血之类的,也跟着去查房,满眼看到的都是病人痛苦的表情,医生总是平静耐心地听着病人的诉说。
我家不远有一家女儿是急救室的护士,穿的很讲究,带跟皮鞋敲着水泥路面嘎嘎响,仰着头走路,不爱搭理人,感觉很傲气。但我妈妈说:“别看表面,在抢救人命的时候,像我这样穿着工作服,有时满手油泥的人都干不了那葬活,抢救室里病人又拉又吐,看那护士们不管多脏多累一点不嫌弃,这个职业的教育、职业的道德不能从表面看。”从那以后我对医务人员肃然起敬。就觉得这个行业有看不见的深层内涵。
在培训的科目中我最感兴趣的就是针灸,那年头“赤脚医生”是个很响亮的名词,当时有个很有名的歌曲《赤脚医生向阳花》,赤脚医生就是用针灸和草药治病。我们学习经络,要求在自己身上练扎针,先找准穴位,别看银针很细,想达到标准进针也得有个过程(过去没有套管针),先搓个棉球练,有感觉了,再往自己身上扎,主要是曲池、足三里等胳膊腿上的穴位,慢慢掌握那个巧劲也就容易了。进针后要运针,体会针感。穴位找对了就会有酸、麻、沉、重、胀的感觉。找不对穴位,就没有这种感觉。
一天傍晚,广场大喇叭广播新闻。大意是中国中医的经络得到了外国医学界的认可。我想我们中国都用了几千年了,他们才认识到,真是落后。再一想也有情可原,穴位在人体解剖中是找不到的,是看不到也摸不着的东西,人家怎么会相信它的存在哪 ?!虽然我们自幼接受唯物主义教育,但我们毕竟有五千年的文明,不管文革怎样批判和歪曲,我们还是知道我们祖先出现过华佗、李时珍等大医学家。小时候有病,父母带着找老中医号号脉,吃点小药,偶尔也扎个小针,像蚊子叮了一下,病就好了。我们肉眼看不见经络和穴位,但它就是存在的,中医针灸治病,也证实了经络和穴位存在的真实。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上的馅饼终于落到我头上,我成了一名国家正式工人。在砖厂做砖(特种砖),很大很高的厂房,从粉碎原材料到制成砖坯,这个过程由机器完成。我们小工的工作是把传输带上的砖坯递给师傅摆窑车,出窑后码成砖垛,再摆到拉砖的卡车上。我每天高高兴兴上班,我终于捧上了人人羡慕的“铁饭碗”,那种快乐无以言表,感觉找到了人生的终极归宿。 万没想到恢复高考了,我学二胡的师妹顺利考上艺术院校。而我必须按照父母的意愿,用最烂的牙去啃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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