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开始进行脑部造影的研究工作时,就决定要研究自己家人的大脑模式,包括我妈、我阿姨、我太太、我三个孩子,还有我自己;我想知道自己所了解的大脑模式,是否与我认识且非常熟悉的这些人有关联。
我的亲身经验
我很快地就发现,扫描自己的脑袋瓜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体验,即使已经有了丰富的人生历练,我还是对整个过程感到紧张不已。如果我的脑部有问题怎么办?如果我的大脑模式是一个杀人犯怎么办?如果我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有又该如何?扫描后,当我的脑部活动片在同事的电脑萤幕上放映出来时,我感到自己再赤裸不过了。那时候,我真宁愿光屁股也不要脑袋给人看光光。
直到看到几乎所有的脑部区块都是活跃的活动状态,我才松一口气,但我注意到自己的基底核(一个大脑深部的结构,负责控制身体的焦虑程度)右边有个区块过度活跃,就像圣诞树上的灯饰引人注目──我的基底核运作过头了。顺带一提,我妈(有点焦虑的倾向)跟我阿姨(临床诊断患有恐慌症)都有相同的大脑模式。
大脑里的圣诞树小灯对我别具意义,虽然没有严重到要就医治疗,但事实上我一生都为轻微焦虑症所苦。过去,我只要一紧张就会啃指甲,就连现在有时候觉得焦虑时,都还是改不掉这个的习惯。我以前觉得在治疗会谈结束后跟病患开口说收费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也认为在一群人面前讲话非常可怕(现在我很喜欢)──我第一次上电视时感觉糟透了,因为双手冒汗得很严重,所以整个访问过程中,我不知不觉地一直将双手放在裤子上摩擦。
就在我的第二次电视访问──上全国都有播送的CNN电视台桑牙Live秀前,我差点恐慌发作。当我坐在洛杉矶CNN摄影棚里的演员休息室等着正式录影时,心中充满了负面的思想,我开始预测待会儿自己会搞得一团乱:我可能会说很白痴的话、讲话结结巴巴,不然就是在两百万人面前表现得像一个蠢蛋。谢天谢地,我立刻就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我提醒自己:“我治疗过患有这种问题的人!用腹部呼吸,想想正面的念头,记住你表现称职的那些时刻。”并要自己放松:“至少节目结束后,多数的人会回头想他们自己而不是你,无论你表现多好还是多差。”最后,我成功地处理了自己的焦虑,那个访问也变得非常愉快。
我也很痛恨冲突,这点并不令人惊讶:任何会造成不安感觉,如焦虑的情况,都会让基底核有问题的人想尽办法逃避那个状况。避开冲突对我的人生有负面的影响,造成我在学校或当医生时,无法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当我嘀咕着自己基底核右边活动有增加的情形时,我发现这是世袭的模式(我妈和我阿姨有相同的SPECT结果);明白这件事,帮助我发展并利用基底核处方,克服焦虑的脑部生理模式。这些模式有时很隐约微妙,有时候却明显至极,这里还有四个例子来强调大脑与行为的关系:
经前症候群让她拿刀追杀老公
米雪儿,一个三十五岁的护士,跟丈夫分手分三次了,她每次都是在月经来的前十天左右跟丈夫分开,第三次时她的烦躁、愤怒还有激烈行为累积到一个临界点,竟然只因为一件小争执就拿刀攻击她丈夫。第二天早上,她先生就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
我第一次见到米雪儿,是她月经结束后的好几天,那时情况明显地都缓和下来了。她严重的脾气问题通常会在她月经来后的第三天消失,在我办公室里,她看起来是个温和又轻声细语的女性,很难想像才几天前,这个女人拿着一把切肉刀找她先生算账。因为她的状况很严重,所以我帮她做了两次SPECT检查:第一次是她下次月经来的前四天──她情况最糟的时候;第二次是她月经来后的第十一天──月经周期中她最平静之时。
我的同事和我发现,米雪儿脑部左边的问题与她易怒甚至暴力的倾向颇为符合,她月经来前的脑部检查显示,深层边缘系统(情绪控制中心)靠近脑部中央的地方很明显地过度活跃,尤其是左边的部分。深层边缘系统上的局部性问题(其中一边而非两边),常常与周期性忧郁和易怒有密切的关系。当米雪儿状况比较好时──月经来后第十一天所做的第二次扫描结果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她的深层边缘系统是正常的!
经前症候群(PMS)真的存在,会有经前症候群并不是女人凭空想像,因为她们脑中的化学性质已经有了微妙的改变,并产生她们无法控制的反应。深层边缘系统的女性荷尔蒙雌性素接受器的密度较脑部其他部分高,会让有些女性在青春期、月经来前、生过孩子后或更年期期间,很容易受到雌性素变化影响而变得脆弱。
有时候雌性素的变化会造成剧烈的影响。对米雪儿这样的女性而言,经前症候群可能让人变得衰弱甚至具有危险性,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多加注意。我在曾经被我咨商辅导过的夫妇身上,看到与米雪儿夫妇一样的状况:当女人周期顺时,夫妻相处一切顺利;当周期不顺时,他们吵翻天又疏离得不得了。
我通常会开一种叫Depakote(成分:divalproex)的抗癫痫药物给有周期性情绪疾病如躁郁症的人服用,因为米雪儿的SPECT结果显示深层边缘系统的左边有个聚焦区块(我常在有周期性情绪疾病的人身上看到),所以我让她服用Depakote。
Depakote非常有效地帮她平稳自己的情绪,大约九个月后,我们试着让她停止服用Depakote,结果症状又复发,她丈夫和她的好友在一个月内就打电话求我让她继续服用Depakote。神奇的是,连续服用Depakote两年后,米雪儿就能渐渐停药且不再复发了。
治不了的拔牙癖
布莱恩,六岁,在掉了人生第一颗牙的那晚他非常兴奋,并把牙齿细心地放在一个压在枕头底下的小袋子里,等待牙仙子的到来。第二天早上,布莱恩欣喜若狂地发现袋子里有一块钱,一整天他反复不停地想着牙仙子。布莱恩好开心,事实上,他放学后偷偷自己拔了一颗牙。他妈妈很惊讶布莱恩又掉了一颗牙,但还是照样在袋子里放了钱。两天过后,布莱恩自己拔了第三颗牙,他妈妈开始担心了,因为她看到布莱恩用力拔还没有松动的牙齿,她告诉布莱恩如果他自己拔牙齿的话,牙仙子是不会来的,她教他不可以再这样,那天晚上牙仙子没有来。
一个月后,布莱恩还是无法忘怀牙仙子,于是他又自己拔了三颗牙齿,他妈妈把他带来给我看是怎么回事。布莱恩家里有酗酒、忧郁症和强迫症病史,行为治疗对制止布莱恩不要再动手拔牙的效果并不是很好,而且布莱恩很爱唱反调,在学校的表现也不好,老师说布莱恩“总是会在某一些事情上钻牛角尖”,没办法专心于课业。
个体治疗几个月之后,情况仍没有改善,所以,我帮布莱恩安排做SPECT,以进一步了解他的脑部运作机能,检查结果显示他的额叶中间上面的部分(扣带系统)有明显活动增加的情形。脑的这一个区块可以帮助我们将注意力从一件事转移到另外一件事,当它过度活跃时,人们就可能会执拗于某些想法或是行为。由于布莱恩脑部的这一区块过度活跃,所以我让他服用低剂量的乐复得Zoloft(成分:sertraline,一种温和的抗忧郁剂,冷静脑部这一区块的效果为人所熟知),几个星期之内,强行拔牙齿的行为消失了,而他在学校也变得比较能专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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