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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父、失学 少年乔治与良知之火

弗农山庄(Mount Vernon),布面油画,作者George Ropes,绘于1806年。(Shutterstock)

1732年2月,乔治‧华盛顿出生于弗吉尼亚州一户富裕的种植园主家里。按照华盛顿家族自己的记载,这个孩子生于2月11日早上10点左右。在1752年,大英帝国和其治下的北美殖民地,终止使用儒略历(也叫凯撒历,Julian Calendar),开始使用格里历(New Gregorian Calendar)计算日子。因此,小乔治的生日变成了2月22日,这个日子也是日后的美国总统日(Presidents’ Day)。

话说,出生于2月11日的小乔治,是他父亲奥古斯丁‧华盛顿(Augustine Washington)第二次婚姻里的头生子,在这次婚姻之前,奥古斯丁有过一次婚姻,留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奥古斯丁是一个勤劳的人,他在弗吉尼亚拥有烟草种植园、铁匠铺和数十名黑奴,生活殷实富有。按照当时北美殖民地富足之家的习俗,身为父亲的奥古斯丁将两个十岁左右的儿子送到宗主国去读书。当时横渡大西洋都靠航海,往返一趟得一年半载的时间,当他安顿好儿子们,再返回弗吉尼亚时,才得知,可怜的妻子在这段时间病逝了。

于是,在1731年,37岁的奥古斯丁续娶了23岁的玛丽‧约翰逊‧鲍尔(Mary Johnson Ball)。玛丽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很早就失去双亲,被父亲的老友收养,依靠社区的慈善帮助长大,因此这个女孩内心具有坚强的意志力,有着虔诚的宗教信仰。玛丽嫁给年长她14岁的鳏夫奥古斯丁‧华盛顿后,第二年,1732年2月,生下了他们的长子,乔治‧华盛顿。这对夫妇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前妻留下来的女儿和玛丽的一个小女儿,都没有长大,很早就夭折了。

乔治三岁的时候,父亲新买了一片2500英亩的地,这片土地面临波托马克河(Potomac River),风景如画。华盛顿家搬到了更大的新房子里,这房子便是后来因乔治而闻名于世的弗农山庄(Mount Vernon)。

1738年,劳伦斯‧华盛顿(Lawrence Washington)学成归来。6岁的乔治和20岁的长兄,第一次相遇。随着长子回家,父亲将自己住的房子和周围的两千英亩土地,都交给了劳伦斯,自己则带着和玛丽生的孩子们,搬到了渡口农场(Ferry Farm)。这也是分家的意思。看得出,父亲奥古斯丁是相当倚重这位长子的。而根据英国的长子继承法,劳伦斯理应是继承父亲财富最多的那个人。

渡口农场(Ferry Farm)是乔治‧华盛顿童年故居,位于弗雷德里克斯堡(Fredericksburg)。(Shutterstock)

根据华盛顿家的家庭树(Family tree)家庭成员生卒年记载,在1739—1740年间,玛丽刚刚出生的女儿,乔治的小妹妹,不幸夭折了。根据时间线,这应该发生在搬家之后,或许玛丽劳累过度,或许搬家带来的家务繁重、照顾不周,导致孩子早夭。身处这样复杂的大家庭,任何一个女子都难以轻松应付这样的家庭生活。

乔治的母亲玛丽是一位虔诚的教徒,闲暇时,就带着孩子们一起读《圣经》和教义。这些书是幼年乔治的基础教育读本,其中有一本《沉思、道德与神明》(Comp templation, Moral and Divine,作者Matthew Hale)是玛丽给孩子们的每日读物。对神的信仰,是玛丽生命的拐杖,帮助她跋涉童年时失去双亲,成年后失去丈夫和幼小的女儿,独立抚养5个孩子长大成人的艰难岁月。

日后的乔治‧华盛顿曾说过,我所有的品格都来自于母亲的教养,她是我生命里最美丽的女人。(My mother was the most beautiful woman I ever saw . All I am I owe to my mother. I attribute all my success in life to the moral , intellectual and physical education I received from her.)

华盛顿家族里,一位与小乔治年龄相仿的堂兄弟,在生命的晚年曾经谈起儿时和乔治一起长大的情形。他儿时和小乔治是如影随形的玩伴、同学,因为常常出入华盛顿家,常常会见到玛丽。这个严肃而善良的母亲留给他的印象,让他到晚年依然记忆犹新。他形容说,对乔治母亲的畏惧,远远超过对自己父母的畏惧。直到自己已成了祖父,想到这位性情严肃的母亲,依然膝盖瑟瑟发抖。

1743年,这一年乔治11岁。4月份,父亲过世了。年仅36岁的玛丽成了寡妇,11岁的乔治下面还有四个弟妹,分别是10岁、9岁、7岁和5岁。想一想,这是何等艰难的情形,36岁的母亲须一个人抚养这5个孩子长大成人。

而1743年对于华盛顿家族而言,是悲喜交加的一年。父亲过世后的夏天,劳伦斯迎娶了费尔法克斯(Fairfax)家族的一位小姐,费尔法克斯家族声名显赫,是殖民地唯一拥有宗主国贵族头衔的老贵族之家。

由于父亲的早逝,使得小乔治要负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作为母亲赖以依靠的长子,他要帮着妈妈照顾年幼的弟妹,同时管理铁匠铺、烟草地、农场等等,他也不可能像年长的哥哥那样去英国留学读书。他在当地的一所语法学校学习过,而最多的知识来源,则来自于他的自学。至今在弗农山庄(Mount Vernon)的博物馆里,还保留着他做的几何练习题,这些实用性的知识,将在他的一生中起到很大作用。

14岁到16岁这个阶段,小乔治很醉心于一本盛行于16世纪、被翻译成英文的法国教堂的教义。这是一本关于绅士的礼仪规范、自我教养的小册子。他对此进行编辑整理,自己重新撰写了一百一十条日常生活的要求,为自己指定了成为一个绅士所要具备的行为规则,并书写成册——《华盛顿修身守则》(The Rules of Civility)。

这些礼仪规则,在我们今天看来,毫不过时,依然具备完全的实用性。譬如:

不要当众吐痰、往壁炉里吐口水,不要当着他人的面做不雅的动作(掏耳朵修指甲之类的),不要当众穿衣服脱衣服,或是衣衫不整走出房门,社交时戴帽子、脱帽子的礼节如何适度。

对人尊敬,别人说话时自己不要插话,不要打断,更不要随意走开,或漠视地打起瞌睡来;和人谈话时,保持让对方感觉舒适的距离,谈话时目光专注,认真倾听;旁边有人在站立时,自己不要兀自坐下,要和人保持同样姿态;坐姿端庄,不要翘腿,不要双脚交叉。

不要指责,不要嘲笑,不要让你的话语中带着妒忌或恶意;不要谈论你不知道真相的事;不要窃窃私语,不要好奇打听,不要在严肃和高尚的人面前讲无聊的笑话,也不说一个不在场的人的坏话,因为这对不在场的人是不公平的;不要随意承诺,但要完成你的承诺;不要在比你社会阶层低的人面前表现得趾高气扬,做出不恰当的、不符合道德的言行。

餐桌上礼仪得体,进餐时将手,而不是整个手臂放在餐桌上,不要弯腰吃肉,用饮品时不要发出声音,放下杯子后记得擦拭嘴角,不要用沾着油腻的餐刀去取盐粒,或者切面包;不要用嘴巴去吹汤,而是让汤自然冷却,用面包蘸盘子里的酱汁时,一次只掰吃一口的量;嘴里含着食物时不要对人说话,饮酒时不要凝视他者;不要在餐桌边发怒,始终让餐桌保持愉悦进餐的气氛。

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像一个绅士那样严肃;当你娱乐时,让你的欢乐充满男子汉气概,而不是充满罪恶。

当你谈论神时,要用严肃和恭敬的口吻,永远尊重和服从你的父母,即使他们是贫穷的。

这些教养规则,体现了这个14岁的孩子,对于自己的约束和自律,对外界所保持的教养和仪态。可以说,能为自己制订这些行为规范的少年,绝非庸常之辈。尤其是,他是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一个寡妇的孩子,少年的他是如此的弱势。

尤其可贵的,是第110条,最后一条规则,不是关于外部行为,而是自己对内心的要求:时刻守护你内心的天国之火——良知。这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因为日常的仪态、教养,在人群中,是肉眼可见的。而内心的“良知之火”,谁能看得见呢?除了自己,谁又能知道你内心的生命之火是早已熄灭,还是持续照亮内心呢?可是,在小乔治眼里,一个绅士保持美好的教养、仪态和社交风度,这样的一份文雅,来自于内心对良知的守护,从而散发在日常生活的礼仪里。良知之火,是一个生命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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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