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2022年02月21日讯】四川民运人士、八九学生欧阳懿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在我看来,中国民运苦难的最大承受者,不是那些当坐牢家、运动员的儿子、夫君、父亲,而是他们的母亲、妻子(包括前妻、前女友)、幼女、稚子——在我们,是自主地选择,在她们,是被动地承担,还默默地。”
王丹两次入狱,他的母亲为营救和保护他,强忍悲痛,向当局抗议、向世界呼吁、拖着病腿探监,誓言“不管你们把我儿子关多远,我每个月爬也要爬去看他。”王丹说:“没有我母亲和家人的这种支持,我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漫长的牢狱生涯。”我们感谢王凌云女士,她为中国养育出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她的关爱,不只是给王丹的,也是给我们的。
在中国,还有很多像王凌云一样伟大的母亲。我想起四川人权人士、六四天网的创办人黄琦的母亲蒲文清,黄琦被判入狱6年多,身患癌症、今年已经88岁的蒲文清多次申请探监,竟然被当局拒绝。在这里,我们把最诚挚的敬意,献给王凌云,也献给蒲文清,献给中国每一个志士仁人的伟大的母亲。
记得21年前,王丹的父母,以及王丹的姐姐和外甥,到美国来,到纽约来我家做客。由于北大的共同渊源。由于共同的理念,由于对当下状况的共同关心,我们交谈的很愉快很投机。王丹的外甥比我女儿大几岁,那时还是个小学生。两人在几个房间里穿来穿去,玩得很开心。见到王丹的母亲,正如我原来想像的那样,王丹的母亲那么慈祥,那么质朴,那么坚毅。可惜那时没有录下像来,但当时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看到王丹讲到的一件事,有一次他陪父母到旧金山旅行,王丹要订一个比较好的饭店给他的父母。王丹的父亲嫌太贵,王丹的母亲淡淡地说:“让他订吧,花钱给我们,还能有多少次呢?”看到这里,我也十分感动。
为人子者,最大的痛苦之一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而我们流亡者的痛苦还要深一层,我们在亲健在的时候也不能和他们在一起。最令人痛苦的是,在母亲临终的时刻,我们不能在她的身边。
我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我最大的遗恨是,在母亲临终之际,作为母亲唯一的儿子,我竟未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22年前的一天,我收到姐姐妹妹自成都家中来信,得知母亲病危,心焦如焚。我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时候,如果我现在不赶回国去见母亲,那就永远见不到了。我知道,中国政府有禁止回国的黑名单,我的名字在名单上。尽管我思念家国,但此前从不曾向领馆提出过回国申请。然而这一次我不得不破例。我给认识的领事打了电话,对方回答说要向上面请示。我也给家人打了电话,说我正在申请签证,并宽慰她们说很可能批准成行。
几天后,领事回话“不行”。与此同时,我收到母亲来信。生命垂危的母亲,神智依然十分清醒,只是字迹不如以前工整。母亲写道:“关于给领事馆打电话要求答应你们回来一事,我认为没必要,即便他们答应了我也不想让你们回来。你们若回来,我担心就受不了。我可信不过他们。当初老毛亲自命令起义人员过往一切概不追咎,结果手中拿着这命令人就给杀了。我对这一点到闭目时都忘不了的。”
母亲讲的是父亲的遭遇。我父亲原是国民党军人,49年他所在的那支军队的军长宣布“起义投诚”,于是我父亲又成了解放军。随军“起义”,又成为解放军。当时共产党说“起义光荣”,保证“既往不咎”,还发过一纸证书,我家的门口还挂了一块“光荣军属”的木牌。但是到了52年“镇反”运动,父亲却被定为“历史反革命”而惨遭杀害。那时,我姐姐十一岁,我五岁,妹妹还不到两岁。母亲惊悉噩耗,痛不欲生。她准备把姐姐、妹妹和我分别送给亲戚,然后回老家投井自尽;但终因舍不下三个年幼的儿女,不忍心让我们既失去父亲,再失去母亲,于是咬牙活下来,并以加倍的爱护,抚育我们成人。
放下母亲的信,我不禁想:也许母亲说的是对的。虽然按我的估计,如果当局允许我回国探望,应当不会危及我的安全;可是母亲却不能不担惊受怕。如果我回去了,一大堆警察整天盯着你,在你家周围打转,也许还要叫你出去跟他们谈话。这对我母亲会产生多大的精神压力,会勾起她多少痛苦的回忆和深藏的恐惧。就算他们在我母亲面前信誓旦旦,说保证让我平安回美,想到父亲的悲惨命运,母亲怎么能放得下心?我不能不想,也许,我不回去,母亲反而会走得更安心。
我想,王丹的母亲在临终时,固然会为儿子不在身边而遗憾,但伟大的母亲有伟大的胸怀。她也一定为自己养育了王丹而骄傲。为人子者,也可以为此而略感欣慰。
责任编辑: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