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2021年01月25日讯】我父亲著名国画家郭笃民1958年被打成右派,从河北省通州(今日的北京市通州区)女子师范学校送往劳改营劳动改造。押他回家取行李那天是1958年3月19日,胆小怕事的他当着两个押送他的教师对我妈说:“政府对我不错,让我去劳动改造。”我母亲怀抱着7个月大的我,心中特别难过,但是当着押送他的老师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制着镇静帮他收拾行李。他走后,我母亲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那一天她至死不忘!
1970年,父亲从济南山区的采石场回到河北省涿县西河村老家当农民。原因是两个。文革中,毛泽东要当世界人民的领袖,领导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和亚非拉小兄弟。而且解放军在珍宝岛和苏军打了一仗,苏联吃了亏。苏联老大哥气坏了,要拿原子弹揍中国。美国知道了,还通知中国。毛泽东这才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向苏联告饶:“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还说:美苏是第一世界,日本、欧洲等发达国家是第二世界,我们只当第三世界的领袖。那苏联也不依不饶。在这个过程中,共产党中央通知全国上下备战,济南的劳改营担心几千名右派在这里集中劳改,苏联红军来了,右派们里应外合,自己吃不消,就决定疏散他们。而且这些右派大都五六十岁了,采石头砸石头运石头这样的重体力劳动也快吃不消了,没有多少油水可榨了,也应该轰走他们,省得将来还要给他们养老。于是就把他们都打发回自己的农村老家。
因为我是黑五类的“狗崽子”,上学老挨打,就不上小学了,1970年我就去涿县老家找父亲。因为他又被村里党支部戴上了反革命的帽子,所以天天要劳动,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少,所以我就住在干亲戚张宝财家里。我家七代单传,村里没有很近的亲戚。就是这家干亲戚还走动得多。因为很少与父亲在一起,交流也不多,但是也听他说过一件事:劳改营都是每人发两个瓦盆,一个吃饭时用,一个是尿盆,大概夜里上厕所不方便。有一次早晨起床号吹得早,天还没亮,大家赶紧跑去排队吃早饭,准备上工。一个劳改犯拿错了盆,但是也没有时间再回去换了,只能用尿盆盛粥,不吃早饭干不动活啊。用尿盆喝粥,那滋味会多么的难受啊!
我还见过父亲脚后跟。干硬的老皮,还裂着几道深深的口子,从里面往外渗血。父亲是画家,书法家,篆刻也特别好,心灵手巧,给自己用旧的自行车内带的胶皮做了一双胶皮袜子,保护脚后跟,以免开裂太厉害。
从此,我就害怕了,以为脚后跟开裂也会遗传给我。所以我后来几十年都是每天洗澡或者洗脚,顺便清理一下脚后跟的老皮。现在我60多岁了,比父亲当年还大好几岁,但是脚后跟与年轻人的没有什么区别。在中国的时候,夏天我看见许多女士穿凉鞋,露着的脚后跟倒是净是老皮,甚至有裂纹。我忽然明白脚后跟开裂不是因为遗传,而是因为保养不够,甚至长期不能保养。父亲当右派开石头,当农民种地抬棺材挖死尸去火化,每天进行10个小时以上的重体力劳动,走很多的路,没有条件洗澡,甚至也没有热水每天晚上泡一泡劳累了一天的双脚。天长日久,脚后跟的老皮越积越厚,甚至开裂,出血,也就不奇怪了。红军、八路军和后来的军人官兵每天行军之后,住在老乡家里都要烧水泡脚。说不吃饭可以,但是不洗脚,第二天就不能走路了。战争时期他们都知道这样对待自己,为什么对待阶级敌人就那么狠,甚至超过对日本鬼子?阶级敌人也是自己的同胞啊。
2017年来美国之前,我在书市上买了《习仲勋传》,一套,上下册,100万字。习仲勋回忆说,1936年,陕北红军根据地也搞肃反运动,甚至把他和刘志丹这两个陕北苏区的创建人都关进了监狱。屋子很小,关了很多人,很冷,还捆着他们,捆着他们的绳子上都长了虱子,这种寄生虫还会喝他们的血,使他们非常刺痒。一个犯人把勒着自己脖子的绳子挪了挪,以免太难受,都被看管他们的红军士兵用枪托子凿了一顿,骂他不老实。为什么这个组织会这么狠毒啊?
1936年中央红军到了陕北,听说了押着大批共产党干部,就派人解救了他们。毛泽东让刘志丹和习仲勋官复原职。这两个人非常感激,更加坚定了干革命的决心。但是后来毛泽东怕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就把刘志丹派出去打仗,很快就被打死了。1962年,刘志丹的弟媳妇李建彤写了小说《刘志丹》,书稿先给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习仲勋看了,习仲勋不同意发表。但是还是发了,康生得知后,就告诉了毛泽东,毛泽东就把习仲勋打成反党集团,降为副处级干部,下放到河南洛阳拖拉机厂当副厂长。文革中,又被关进监狱十来年。因为分别时间太长,后来全家人团聚的时候,习仲勋都分辨不出自己的两个小儿子,他问:“这是远平还是近平啊?”全家人听了这样的问话,都难过得哭了。为什么这个党就这样狠,对谁都这样狠?
1999年我们《中国青年报》搞全员解聘全员竞聘,把我们一大批记者和编辑打成待岗职工,以后我再工作,还算“待岗职工”。还是写稿子编稿子,却成了“待岗”,不算上班。5年半当中,我辅导的年轻记者、编辑每月挣2万元,给我3000元不到。负责这个子报的主编,共产党党员毕熙东还是我在北师大中文系夜大的同学。他一直压着我,说我“得志便猖狂”。我都成了待岗职工,还任劳任怨干了5年半,哪有这样的“得志便猖狂”啊?为什么这个党的党员这么狠?他们党内是怎么组织学习的啊?毕熙东从1997年到2017年还一直是我的邻居。住一个院子尚且如此,如果不在一个院子住,还会对我怎么狠?因为党组织保护他,欠我的110万元工资也不补发1分钱,所以2008年我用拳脚教训了毕熙东三次。为什么我们父子都是要受几十年的迫害,而申诉无门啊?
因为父亲被共产党洗了脑,他反而恨我母亲和我们姐弟,1979年年底改正右派回到通县,1980年中国新年节前就离家出走,以后我们父子再也没在一起住过,直到1999年年初他客死在北京卢沟桥宛平城生产大队的房子里。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后来脚后跟是不是还开裂,还渗血了。
攻心为上。共产党是怎么样给他洗脑,以至于他都不爱自己的亲人和独生子,不爱为自己养育大4个子女的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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