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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清明引(162) 东流水-幕后操手3

明 程嘉燧《山水•西湖画舫》,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藏。(公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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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幕后操手(3)

光宗。

东厢卧房,床榻之前,一个小童来回踱步:“已经九九八十一天,不知师祖之方管用不管。”叹了口气,趴至床边细瞧,但见其人虽有生息,但却一动不动,如活死人般。小童撇了撇嘴,回至桌边,拿了干净帕子,浸入热水,端起铜盆,转身之间,却见床上之人,竟然不翼而飞,登时一惊,铜盆落在地上,热水满地。

门外。

管离子恭敬道:“参见师伯。”

“嗯?”景阳重伤终醒,一时反应迟钝。远远走来一人,手持羽扇,不是董伏卿是谁?景阳一惊:“尔还活着?”

董伏卿恭敬拱手:“回禀师伯,师父有请。”景阳环顾四周,确定此处便是光宗。“师伯请。”董伏卿头前带路,穿廊过桥,行至山顶,亭亭玉立,名作洗心。言毕尽坐于其首,杨林满面通红,跪地回话:“师父恕罪,徒儿谎称知晓白门血案,乃是打草惊蛇,以诱真凶杀人灭口,再行擒捉。”抬眼见景阳走上山来,登时眼前一亮,心想救星到了,高呼一声:“师伯好!”

言毕尽瞪着眼睛,喝道:“别想着以此求情,西厢的假山昨日打雷塌了,罚你采石重铸。”

西厢假山便有百米见方,一人之力,何时才能做完,杨林登时耷拉着脑袋,叩了个头,道:“是。”悻悻而去。董伏卿、管离子见其不悦,也便跟上前去探问。

景阳也不就座,立于秋日暖阳之下,终于感到一丝熟悉。言毕尽道:“景阳究竟得罪了多少人,让整个江湖恨不得杀之后快。”

景阳道:“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1]

“呵。”言毕尽笑道,“可知凶险,四方围杀,险些命都没有了。”

景阳叹了口气,远望枫林如火,秋染半山,碧河蜿蜒,甚为壮观,道:“再也找不到,如此淬炼良机了吧?”

言毕尽险些喷茶,道:“你倒是看得开。”

景阳回身就座,热茶与手,心头不解,欲言又止。

言毕尽道:“圣林宗有难,七子殒命,我等身为同门,却置之不理?呵,你便是想问此事吧?”

“愿闻其详。”景阳道。

言毕尽眉头深锁,起身观岚,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插手天衣之事。”

“达湖游以无缝天衣作局,挑起武林内乱,合该袖手?”景阳不解。

言毕尽望着山下,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2]”叹了口气,续道:“可知天衣是谁人杰作,谁人放出?”

“愿闻其详。”景阳道。

言毕尽道:“天衣现,江湖险。此童谣究竟谁人重提旧事?”

景阳搜索记忆,脱口道:“是……杨林。”

言毕尽坐回石凳之上,神情严肃:“劫数将至,天衣之计,乃是掌门亲自所定,为了甄选武林精英,对抗祸王。”

景阳眉心紧皱,沉默片刻,道:“物以稀为贵。利用争胜之心,岂非造下无辜血债……又或者,依照尔之逻辑,唯精英可存,弱者皆如蝼蚁,轻贱其命。”

言毕尽道:“成大事者,总要有牺牲。更何况,如不能阻止祸王,届时倒楣的就不止是一两个牺牲品,而是整个天下,陷于血雨腥风之中。”

“牺牲者……”景阳苦笑一声,道:“谁人成为牺牲者呢?谁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人皆成其提线木偶,生死掌于一人手中。”

言毕尽面现不悦,负手道:“天下世事,三分棋局。一分归天,一分归人,一分乃出自邵奕手笔。”

“一介凡夫俗子,何敢以天地作棋盘,未免太过狂妄。”景阳负手道。

僵持之际,忽见山间小径,两人慢慢上山而来。

“师叔请。”董伏卿道,退下山去。

西白马微一拱手,就座于前。

“神龙不见尾,师弟一向特立独行,缘何今日大驾光临?”言毕尽道,见其不语,遂起身走至一旁,舀水烹茶。

“师弟缘何面现忧色?”景阳关切道。

西白马见其无恙,道:“师兄无事,甚好。”手心攥紧茶杯,道:“傲霜枝已死,画风门已灭,侯门血洗江湖,豪侠失志,皆闻风丧胆。”

“什么!”景阳大惊,“当今武林虽然正道式微,到底不是一盘散沙,缘何能可如此迅速?”

西白马面现疑惑:“画风门之殇,已三月有余……”景阳一愣,看向言毕尽,只见其不急不徐,缓缓倒入茶叶,道:“将死之人,相救已耗费许多气力,还嫌时间长。”景阳提步欲下山,岂料言毕尽纵步阻拦:“不行!”

“为何?”景阳眼神一凛。言毕尽收势,道:“再救一次,我可没有气力。”

西白马道:“景阳师兄受伤,为何没有送入琼林医治?”此话一出,言毕尽面现微红,不言不语,但见炉上茶壶滚滚,登时大叫一声:“糟糕!”提将起来,茶叶早失翠绿,泛出黄色,往桌上重重一放:“就饮这个吧。”

景阳道:“此事,你未有报之掌门师叔。”

言毕尽坐下,自斟茶一杯,道:“此等大事,怎敢不报?何况尔又涉百年之竞。”景阳皱眉道:“既然报之,如何景阳还在光宗,未送入琼林请罪。”

“百年之竞?”西白马漠然重复,看向言毕尽,皱眉道:“到底报之什么消息?”

言毕尽吹得茶面起皱,道:“我说,景阳被武林围杀,已经死了。”

“什么!”二人大惊。

西白马道:“死要见尸,琼林无人出来么?”

言毕尽叹了口气,道:“灰飞烟灭,何处见尸?”转向景阳道:“所以,你不能乱跑,以免连累于我。”

景阳微一沉吟,叹了口气,道:“好吧。反正百年之竞,决战在即,吾亦不能分神。”

“百年之竞。”西白马出神之间,叹了口气。

言毕尽对西白马道:“傲霜枝是你嫡传徒弟,遭侯门所杀,你不为其报仇么?”西白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吾,要回转琼林了。”

言毕尽一惊,只怕其人回去乱说,脱口道:“当真不为武林除害?!”

景阳道:“师弟有其想法,我等莫再相逼。”话锋一转,叹了口气,道:“此番惊险万分,令人心有余悸。我突然想,如果有朝一日,不测而亡,会否遗憾。”转向西白马道:“师弟,不如你为我作画像一幅,可好?”

西白马拱手道:“蒙兄不弃,仅献拙技。”

二人下山,到得一处花庭,小童备好笔墨纸砚,独留二人作画。

“请师兄上座。”西白马道。

景阳并未照做,反而问道:“四方寻访,可有前辈下落?”

西白马恍然道:“逸超尘前辈行踪飘渺,武功深不可测,非吾等能可匹敌。”转念之间,皱眉道:“师兄怎知我游历四海,是为此事?”

“唉。”景阳叹了口气,道:“当年逸超尘前辈提出‘百年之竞’一事,你我师父极力婉拒,不得成局;然则不久,师父长逝,现任掌门师叔一反琼林与世无争之态,极力促成此事,令人颇感蹊跷。”

“或许只为立威。琼林上下皆知,师父嘱意掌门人选,乃是师兄你。”西白马道,“但是后来凝碧宇掌门,逸超尘前辈突然发疯,又令人不得不生疑。”

“然也。”景阳点了点头。西白马话锋一转,道:“只是,想不到这次,言毕尽竟然如此相护,吾亦不知他到底是师父、还是师叔的嫡传弟子了。”

“呵。”景阳朗然一笑,道:“琼林四座,皆是同门,岂有分别。”说罢,就于上座。

“是。”西白马道,取笔作画。

此后,西白马回转琼林,景阳为百年之竞闭关练功,不在话下。(待续)

[1] 语出:孔子《论语·子路》

[2] 语出:宋·苏轼《题西林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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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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