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细亚的沉浮与美利坚

温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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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10月9日讯】沉重,多么沉重!

这里没有雕阑玉砌,没有蟠龙华表,一角蓝天底下,最突出的是巨人与巨石。在罗斯福铜像的周围,三四呎立方的浅赭色花岗岩石,砌得或高或低,参差交错,这不会使人想起“乱石崩云”的句子,却会产生走进放大了的现代主义雕刻家作品中的感觉。从表象看,这个作品最恰当、最贴切的题名应该是:沉重。

这是多么沉重的危机,一九二九,“黑色星期五”及其后一连串的日子,带给美国和自由世界的经济危机多么可怕!当时,华府告急!欧洲告急!

这是多么沉重的灾难,一九三九年九月开始,西欧一片战火,法西斯德国在短短时间内囊括了大半个欧陆,当时,英伦告急!苏联告急!

这是多么沉重的枷锁,泛滥全美国的孤立主义思潮和国会通过的《中立法》,缚住美国自己援助盟国以减轻法西斯威胁美国的手脚。当时,清醒的美国人告急!远见的政治家告急!

这是多么沉重的打击,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其后的半年期间,占领了亚太地区三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和一大片海域,北起日本土,南至澳大利亚的整个西太平洋地区,都几乎插遍了太阳旗,由于仰光、全缅被日占领,中国取得美英援助的军事运输线滇缅公路被切断,而且面对着日本攻滇、进占中国抗战大后方的险情。当时,亚洲告急!中国告急!

这是压在一直坐在轮椅上的美国总统罗斯福身上的一大堆磐石。

*罗斯福的决策

怎么办?罗斯福没有被巨石屈服,“正是中兴磐石重,莫将憔悴入都门。”这位前额很高,罗马式鼻型、被美国第二十八位总统威尔逊称为“最漂亮的巨人”以非凡的智慧、勇气和乐观主义,对付沉重的挑战。他靠着百日新政的铁臂把美国从经济危机的渊薮挽救出来;他挣断中立主义的锁链,让美国竭力支援抗击希特拉的英国和苏联;他派兵到北非、南欧、西欧,让美国在惨烈的战争中担当主要的角色,给法西斯致命的打击,令其高举白旗替代 旗。他在西半球战火燎原的时候,分兵对付东半球的法西斯日本。

当时日本以重兵挑战美国,并在亚太地区节节进军,看来将要成为亚洲主人。美国人的反日情绪因而陡然上升,许多人鼓噪改变“欧洲第一”战略,将日本列为头号敌人和重点打击对象,这时候,经常展露笑容的罗斯福一脸肃穆地面对着反法西斯战争的重点应当在欧洲还是在亚太的问题。这本来是一个高难度的难题,但终于难不倒被美国著名记者李普曼形容为“狐狸+狮子”的罗斯福。他在他的出生地纽约海德公园的住所里经过沉思,最后确定“先欧后亚”而不是“先亚后欧”的战略方案。但“先欧后亚”不等于“保欧弃亚”,而只有主次之别。罗斯福的意见为一九四二年一月结束的美英华盛顿会谈接受了。其后,罗斯福在加强美国在西线战力的同时,毅然决定在亚太发动攻势,这时是一九四三年十一月。

美国的攻势是多角度的,其中一个方面,是继续支持中国抗战,把日本一百万以上的陆军冻结在中国大陆

围绕中国问题,日美之间长期存在着矛盾。一九三九年“七‧七”事变之后,中国的顽强抵抗和美国的支持,使日本深陷在长期战争的泥潭中。一九四一年六月希特拉发动攻苏之战,日本认为是南进的大好时机,一可以攫取南方的丰富战略资源,二可以夺取战略要地,三可以切断英美援助中国的交通线,促进中国问题的解决;这样就使日本可以使用更大的军事力量同美英作战,取得亚洲太平洋地区的霸权。出于这种企图,日本一方面积极准备对美英作战,一方面同美国进行谈判,以麻痹美国,并要求美国对蒋介石施加压力,与日本直接谈判,使日本在对华战争的深坑中拔身出来。但是日本的诡计并不得逞。

*毛:罗斯福“牺牲中国”

一九四一年五月二十五日,毛泽东指“日美妥协,牺牲中国,造成反共、反苏局面的东方慕尼黑的新阴谋”(《毛选》p.762)这是不是事实?不。事实是:罗斯福总统没有堕入日本的圈套,而且声言要日本从中国撤军。事实是:一九四一年七月二十四日,罗斯福下令对日本实行经济制裁,七月二十六日冻结了日本在美资产,八月一日对日本实行石油禁运。事实是:十二月八日,美英在日本偷袭珍珠港后马上对日宣战(当天日本对美英宣战,十二月十一日,德意对美宣战),其后,美国从空中,从陆上,支援中国抗击日本。这是为了保护中国,也为了美英自己的战略需要。在罗斯福看来,中国在美英全球战略中占着十分重要的位置,这个战场可以牵制和消耗日本的军事力量,可以使美英拥有足够的战力在西线打败希特勒。罗斯福的观点完全符合实际。

*毛:“蒋在山上一担水也不挑”

毛泽东及其御用文人一方面贬低美国在反对日本法西斯战争中的贡献,另方面贬低甚至否定蒋介石抗日的作用和事实,说什么抗日战争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毛泽东大言不惭地说:“我们的军队……已经成了中国抗日战争的主力”(《毛选》p.1039),“至于蒋介石,他的政策是袖手旁观,坐待胜利”(《毛选》1139),“抗日时期,我们在敌后,他(指蒋)上了山,现在他要下山了,要下山来抢抗战胜利的果实了。”(《毛选》p.1124)毛泽东把“抗战胜利的果实”比喻为桃树上结了的桃子,说“蒋介石蹲在山上一担水也不挑,现在他却把手伸得老长老长地要摘桃子。”(《毛选》p.1128)毛泽东还把他的蒋介石“消极抗战”论推到极限,说蒋是“人民抗战的绊脚石”(《毛选》p.129)。这一切,是不是事实?近年来连思想上倾向共产党的文人及其著述,和毛泽东的说词有很大反差。例如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百年国际风云》,虽然夸张了共产党领导的军队的抗战事迹,但又用了更多的篇幅叙说了“中国军队”(指蒋介石军队)抗日战争的事实,包括芦沟桥事变中“中国军队的英勇战斗揭开了抗日战争的序幕”(p.291),包括蒋介石军队打的台儿庄战役、淞沪战役,包括蒋介石一再表示抗战到底决心的言论,包括“八月十五日(一九三七年)蒋介石任陆海空军大元帅,建立军事大本营指挥全国军队。同日,向全国下达了总动员令。”(p.295)所有这些,有力地拆穿了毛泽东的谎言。

*蒋介石军队入缅、印作战

更能说明蒋介石并不是“袖手旁观,坐待胜利”的,是为了保卫、开辟云南通往缅甸、印度的运输线、使得中国军队取得反攻实力的一场场战役。当时日本把中国抗战的唯一“输血管”滇缅路视为眼中钉,在横扫东南亚之后,便出重兵进攻缅甸。一九四○年十二月,中英结盟,联手抗敌。蒋介石组建了远征军十万余人,入缅作战。初战捷报频传,后因中英联军内部意见分歧,出现了全面败退,中国远征军退入印度,其后中美英三国多次协商,决定发动缅北反攻。中国驻印军和滇西增援部队是作战主力。一九四三年,中国驻印军队在英美部队的配合下展开缅北反攻作战,连战告捷。翌年罗斯福要求蒋介石从云南发动反攻。白宫拍来的电报口气生硬,不大客气。蒋介石迟疑了好一会。当时蒋介石的抗战遭遇了很大困难,实力不足,武器不精,军事上、政治上连连错失(没有推行民主政治是最大的过失),还有内顾之忧(蒋很怕共产党势力膨胀,“抽后腿”),加上所有港口都被日人夺取,接受外援(主要是美援)困难。援助中国的美国武器物资唯一陆上通道滇缅公路在一九四二年被日人切断。一九四四年,日本因为海上作战节节败退,海上交通线大受威胁,一度打通平汉、粤汉线,建构从中国东北到新加坡的陆上运输线,虽然沿线时遭中国方面袭击破坏,始终未能通车,但对蒋介石的心理压力是很沉重的。他特别担心一旦师出云南,会招致日军入侵滇川,因而没有立刻表示赞同罗斯福的意见。其后美方一再重申要求,蒋才首肯。

*蒋部队打通了中印公路

在美国航空兵、高射炮兵、工程兵的配合下,蒋介石统帅的部队打响了滇西战役。一九四五年一月,终于打通了中印公路。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世界现代史》有这样一段话:“这一时期,国民党军队在缅甸北部不断获胜。一九四五年一月,打通了从昆明到印度雷多的中印公路亦称史迪威公路(当时在缅作战的中美军队由美国史迪威将军指挥)。”(p.251)红旗出版社出版的《中华百年》,更详细地叙述了中国远征军英勇战斗的经历。其中一句是概括性的:“中国远征军在缅北反攻作战中消灭了大量日军,自身也付出了重大代价,共收复大小城镇五十余座,重新打通了西南国际交通线,对盟军收复缅甸全境作出了重大贡献,也为中国战场的对日反攻创造了条件。”(p.233-235)该书在“注定的失败——日本投降前后”这一章内,还写出“国民党军队”在一九四五年四五月在对日战争中取得湘西的胜利,并收复了广西失土……(p.251)读了这些文字,你会相信毛泽东说的“抗日时期……他(蒋)上了山”一类的谎言吗?

特别值得注意和回味的是,北京出版的一些历史书本,高度评价了中国西南方战场作战对中国及盟国最后打败日本的作用。“为中国战场的对日反攻创造了条件”,这话是很中肯、很有份量的。更深刻、更有份量的分析是:中国军队在缅甸战场、中国战场的作战,和发动反攻,是“日本军事殖民帝国濒于全线崩溃”的一个关键(另一关键性因素是美国在太平洋发起的对日反攻战),这是《世纪超霸美利坚》一书中的评论

*北京出版物肯定蒋功绩

近十年左右北京的历史出版物在叙说史事时,根本观点走不出毛泽东和中共歪曲历史的框框,但对于一些(不是全部)具体事件的叙述和分析离历史真实却不会太远,甚至是贴近事实。北京出版的《中国》画报也曾图文并茂赞扬蒋介石部队中的抗日英雄。这些叙说使人相信:第一,领导中国人民抗战的是蒋介石、国民党,而不是共产党、毛泽东;第二,对最后打败日本作出巨大贡献的是中国人民和国民党政府;第三,毛泽东攻击蒋介石的“袖手旁观”论、“坐待胜利”论、“下山摘桃”论都是谰言,都是诽谤,都是共产党式的“黑色幽默”。在毛泽东论述中国抗日战争与美国的讲话或文章中,对美国是充满贬意、敌意的。什么“纵日侵华”,什么“东方慕尼黑”,等等,这也是胡言乱语,无中生有,造谣污蔑。北京的历史书本有些篇章倒是依“事”直说,把美国支援中国抗日的真相告诉读者。其中记述美国飞虎队如何帮助中国抗日的事实特别详尽。这里仅录数行,可见一斑。

*美援华飞虎队屡建奇功

——“中国远征军完成了攻缅使命撤退之后,罗斯福采取了限制日军在缅甸扩张战果的战略,要求中国战区最高司令官蒋介石继续以中国为依托,牵制日本军队,在中缅边界抗击日军。同时,加强了对早在一九四一年夏派出的由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著名美国空军将领陈纳德率领的美国空军志愿人员航空队的人力和物力支援,以配合中国战区蒋介石的部队牵制日军。这个志愿航空队和后来的美国驻华空军特遣队、第十四航空队和中国民用航空公司——统称为陈纳德的飞虎队。”(《美军战争全景》p.506)

——“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五日罗斯福签发了一道未公开发表的行政命令,允许预备役军官和从陆军航空队和海军、海军陆战队航空部队退役的人员,参加美国志愿航空队去中国。”(同上p.507)

——“对于美国航空队,军事家们曾预言,它在战斗中无法支持三个星期,但它却在缅甸、中国、泰国和法属印度支那上空英勇作战七个月,连连告捷。击落日机二百九十九架,另外可能击落一百五十三架。而自己只在空战中损失十二架P-40型飞机,十多人在飞行事故中殉职。美国志愿航空队在五十多次空战中战胜日本空军,而没有一次败绩。”(同上p.517)

*云南保卫战促成日败局

飞虎队的战绩,关连着中国的命运。

一九四二年初,抗战中的中国面临着严重的危险,就是日军沿着滇缅公路长驱直进,抵达云南边境地区,企图进占中国持久的关键地点昆明。昆明一旦失守,四川危矣!中国危矣!这时候,美国的飞虎队成了日军通往昆明的一大障碍。在美机的配合下,对入滇日军作战的“中国军队给予坚决回击,日军的企图失败了……大规模入侵中国西南的行动终于成为绝影。”(同书p.517)

人们不妨这样思考:当时如果不是罗斯福派遣美国空军以及地面部队支援蒋介石抗战,中国的命运将怎么样?当然人们也可以从另一个方向思量:如果蒋介石不坚持抗战,如果蒋介石像毛泽东说的那样,“消极抗战”,美国总统会积极给予实质性的支援?又如果蒋介石的军队不是抗战的主力,不是牵制着中国大陆上一百余万的日本陆军,美英在太平洋发起的反攻战能那么顺利、那么迅速取得那么巨大的战果吗?

*“男孩”“胖子”宣判日法西斯死刑

一九四五年春,中国战场和太平洋战场反法西斯日本的中美英等国部队发起了反攻,美军的逐岛战术取得一个个战役的胜利,和英国部队联手拔除了太平洋和东南亚一片片土地上的太阳旗。反法西斯的熊熊烈火越来越逼近地烧向日本本土。在盟国再三招降而日本却再三拒降的情况下,美国不得不把罗斯福在爱因斯坦建议下下令制造的以“男孩”和“胖子”命名的两颗原子弹投到长崎、广岛。这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一击,终于使日本向盟国展举白旗,在美国军舰上签了投降书。

对于美国用原子弹有效地对日逼降,结束二战,毛泽东和中共有两种说法,其一:逼降成功的不是美国的原子弹,而是苏联出兵中国东北。其二:“美国使用这种大规模的杀人武器时,日本败局已定,从军事来说是毫无必要的”(重庆出版社出版的《外国历史大事集》现代部分第二分册p.786)这些说法是远离事实、毫无理据。可以反问:如果说当时日本败局已定,不必投原子弹,那也就等于说不必苏联出兵了,为什么要口口声声宣扬苏联出兵的“功勋”呢?此其一,其二是“败局已定”是不是等于“宣布投降”?你们是不是在玩概念游戏?你们的说法在逻辑上不是矛盾的吗?其三是:你们说当时“日本关东军因部分南调,已不足百万,而只有七十五万左右,而且武器弹药严重不足,远不是红军对手”(p.392),这反映了日本军方正要推行“本土决战”的策略,准备把战线缩至日本本土,拼死抵抗。美军在太平洋的岛屿作战中,整个战事持续了九十二天,伤亡七万五千人,损失飞机七百六十三架。因此,尽管日本败局已定,盟国要逼使日本投降也绝非易事。因此让原子弹宣判日本法西斯的败亡是应该而且必要的。

*罗斯福与亚洲的命运

对日本法西斯的致命一击时,罗斯福已经离开世界了,但人们不会忘记他对击败法西斯的战争中作出的无比巨大的贡献。罗斯福纪念广场上没有一个罗斯福立像,都是坐着的,表现着这位连任四届美国总统的巨人十多年来一直以轮椅代步,一直背负着历史的重担和世界和平的希望。铜像的周围砌置得疏密有致的大理石,既表现历史的沉重——沉重的时代,沉重的气氛,压在罗斯福身上沉重的担子,也表现着“具有侠客风范的政治家”(时事出版社出版的《世纪超霸美利坚》p.64)的坚强。在这个现代主义色彩的作品中,岩石,就是沉重,就是坚强。“蒋介石夫人有一次拜会白宫,她无心地对总统说,她离开房间时他不用站起来。罗斯福把头向后一仰(这种姿态已成为他的特征)笑着说,“即使我必须站起,我也站不起来!”(北京商务印书馆翻译出版《总统外传》p.121)是的,三十九岁时患了小儿麻痹症的罗斯福的确一直不能够正常地站起来。但是,由于美国参与和主导世界反法西斯的事业,由于罗斯福在这事业中作出很大努力,由于他在一九四一年一月六日发表的《论四大自由》,鼓舞着在自由匮乏的土地上争取自由的人民,因此,从欧罗巴到亚细亚,一片片土地的人民先后站起来了,英法日美前殖民地千千万万人都享受到独立、民主、自由的国家生活和个人生活了。在中国大陆,五十三年前便响起“中国人民站起来了”这漂亮的声音,可是,半个世纪过去了,中国人真的站起来了吗?

在罗斯福像面前,中国人不能不感到悲哀,惭愧。幸好“四大自由”的钟声还在回响,在大地的上空,在不少中国人的心里…… (十月香港争鸣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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