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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狗狗的旅程(上)

作者:布鲁斯·卡麦隆(美国)

《狗狗的旅程》(圆神出版公司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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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是乖狗狗。他经历了生生世世,完成不同的陪伴之旅。

不论人们爱上他的毛色、活泼、贴心与热情,也不论他们用哪个名字呼唤;

生死轮回,他的爱丝毫不减。

老弟一直以为此生已任务圆满,终于可以安心沉睡。

但是老弟又出生了。

我们到了那个凉爽的房间,我被抱到金属桌子上,我摇动尾巴拍击着桌面,快乐得颤抖。

我好爱兽医,她的名字是黛医生。她的双手很温柔地碰触我。她的手主要是香皂味,但是她的衣袖上,总是可以侦测到其他猫狗的味道。

我让她摸我的痛腿,她的碰触一点都不疼。当黛医生吩咐我站起来,我乖乖听话,之后我耐心地趴在小房间里面,跟汉娜在一起,然后兽医进来了,她坐在一张凳子上,移动到汉娜身边。

“状况不好。”黛医生说。

“唉。”

汉娜说。我感觉到她立刻悲伤起来,怜惜地看着她,以前她跟黛医生在一块的时候都没有悲伤过,不晓得现在是怎么了。

“我们可以切除这条腿,但要是少了一条后腿,这些大狗的状态通常不会太好。再说,也不确定癌症是不是还没有扩散——我们可能只是害他在剩余的短暂生命里,日子过得更不舒服。假如要由我作主,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只会给他止痛药。他十一岁了,对吗?”

“他是捡回来的浪浪,很难说呢。但是没错,大概是那个年纪。”汉娜说:

“这样算老吗?”

“你也晓得的,人家说拉不拉多的平均寿命是十二岁半,但我见过超过那个年纪很多的狗。我不是在说他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主要是有时候,肿瘤在老狗身上长大的速度比较慢。如果要截肢,这是另一件需要考虑的事。”

“老弟一向活蹦乱跳。我实在无法想像把他的腿切掉。”汉娜说。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摇起尾巴。

“你真是一只好棒的狗,老弟。”

黛医生低声说。我闭上眼睛,倚着她,让她搔搔我的耳朵。

“我们先给他止痛药。拉不拉多未必会让我们知道他在痛。他们耐痛的程度很惊人。”

我们回家后,汉娜给了我特别的大餐,我吃完肉跟起士就困了,走到我在客厅的老位置,瘫倒在地,沉沉睡去。

在剩余的夏日里,我觉得还是缩起左后腿不碰地,只用另外三条腿行动比较舒服,我就改成那样走路。

我最快活的时候则是待在池塘里,清凉的池水感觉棒极了,而且能够支撑我的体重。之前,不晓得瑞秋带着全部的小孩去了哪里,现在她回来了,辛蒂的孩子也会过来,他们都很关注我,好像我是幼犬似的。

我喜欢躺在地上,让辛蒂的两个小女儿在我的毛上面绑蝴蝶结,她们一边绑,小手就会碰到我,大大抚慰我的心灵。稍后,我就理理毛,吃掉蝴蝶结。

汉娜常常给我吃大餐,我打了很多盹。我知道自己老了,因为肌肉经常变得僵硬,看东西也不太清晰,但我很快乐。我喜欢叶子掉到地面、卷曲起来的气味,也喜欢汉娜的花在花茎上变得脆脆乾乾时的干燥芬芳。

“老弟又在追着兔子跑了。”

有一回我在睡觉时听见汉娜这么说。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就醒了,但我脑筋糊涂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在哪里。我非常鲜明地梦见克蕾婷掉下码头,但在我的梦中,我不是坏狗狗,而且伊森在那里,膝盖以下在水里。

“乖狗狗。”

他告诉我,我觉得他很高兴我守护着克蕾婷。等她回到农场,我会继续照顾她。这是伊森的愿望。

伊森的气味渐渐从农场淡去,但在某些地方,我仍然会感受到他的存在。有时候,我会去他的房间站着,觉得他就在那里,在睡觉,或是坐在椅子上看我。那种感觉能安慰我。

有时候,我会记起克蕾婷叫我“阿弟”。我知道她的母亲葛萝莉亚应该会妥善照顾宝宝,但每次想到克蕾婷,我总是有一点焦虑。希望她快点回来农场,我才可以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

天冷了,我越来越少出门。上厕所的时候,我会挑选最近的树来解决,用蹲的,因为我没办法好好抬起一条腿。即使遇到雨天,汉娜也会到屋子外,站在我旁边。

那一年的冬雪让我乐歪了。雪可以支撑我的体重,就像水一样,只是更冰冷,感觉更畅快。我会站在外头的雪地,闭上眼睛,舒服到我觉得自己可能睡着了。

嘴里的恶心味道一直没有消退,只是有的时候强烈,有的时候我根本忘了它。腿痛的老毛病依旧,但在好些日子里,我会从睡梦中惊醒,痛到喘不过气。

一天,我起身去看在窗外融化的雪,怎么看都不值得我出去玩,尽管我通常很喜欢新生的青草从湿答答的泥泞大地钻出来。汉娜在看我。

“好吧,老弟。好吧。”她说。

那一天,全部的孩子都来看我,他们抚摸我,跟我说话。我躺在地板上,欢喜地低鸣,有这么多人来关注我,有这么多的小手碰触我,又是摸又是拍的。有的孩子很难过,有的似乎百无聊赖,但他们都坐在地板上陪我,直到他们要回家为止。

“你是乖狗狗,老弟。”

“我会很想念你的,老弟。”

“我爱你,老弟。”

每次有人说出我的名字,我就摇尾巴。

那一夜,我没有睡在汉娜的床上。我躺在地板上的老位置,回味自己接受所有孩子的碰触,那滋味真美妙。

隔天早晨,我在太阳开始照亮天空的时候醒转。我挤出全身的力气,勉强站起来,一跛一跛地到汉娜的床边。当我抬起头,把头搁在她身边的毯子上,大大喘息,她也醒了。

我的胃跟喉咙都疼得要命,腿部有一抽一抽的闷痛。

我不晓得她会不会懂,但我注视她的眼睛,想让她明白我需要的协助。这个好女人,伊森的伴侣,深深爱着我们两个——我知道她不会辜负我的。

“啊,老弟。你是在跟我说,时候到了。”

她悲切地说。

“好的,老弟,没问题。”

***

当我们出了屋子,我跛行到一棵树下方便。然后,我站在那里,看着破晓阳光洒落农场,万物都染上橘橘金金的颜色。水从屋檐滴落,散发冰凉纯粹的气味。我脚下的大地湿润柔软,花花草草即将迸发出来——我闻到新生植物的味道,就在芬芳泥土的表面之下。真是完美的日子。

我顺利走到车子前,但是汉娜打开后门的时候,我置之不理,反而拖着脚步往侧边移动,直到我的鼻尖指着前门。她笑了一下,打开门,抱住我的后半身,协助我上车。

我是前座狗狗。

我坐着看窗外的白昼,看样子今天会吹起温煦的和风。树木最浓密的地方仍然隐约看得到积雪,但在伊森跟我玩耍、翻滚、角力的空地,雪已经退守了。在那一刻,我似乎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他在说我是乖狗狗。想起他的声音,我的尾巴便摇了起来,拍打着座位。

汉娜在我们去找黛医生的车程上,不时伸手摸摸我。汉娜说话的时候,她的悲伤像强风一样飘出来,我舔舔在摸我的那只手。

“老弟啊。”她说。

我摇摇尾巴。

“每次看着你,我就想起伊森,老弟。你是乖狗,是他的冠军狗,他的特殊朋友。他的狗。是你带我回到他的身边,老弟。我知道你不懂,可是你出现在我家门口,结果把伊森跟我送作堆。这是你的功劳……再没有哪一只狗狗为自己的人类做的事,能比你更多了,老弟。”

听到汉娜一遍又一遍说出伊森的名字,我心花朵朵开。

“你是最棒的狗,老弟。你真的、真的好乖。乖狗狗。”

听到我是乖狗狗,我摇摇尾巴。

到了黛医生那里,汉娜帮我打开车门时,我就坐在原位。我知道自己没法跳下车子,我的腿让我跳不下去。我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喔,好,老弟。你在这边等一下。”

汉娜关上车门走了。几分钟后,黛医生跟一个我没见过的男人来到车子前。那男人的手上有猫味,还有浓郁的肉香。他和黛医生把我抱进房子。

他们搬动我的时候,一闪而出的剧痛窜过我的全身,我努力装作没事,却痛到无法喘息。他们将我放在金属桌上,我疼到没法摇尾巴,只能低头躺下。我瘫卧在那里,金属的冰凉触感真好。

“你真的是一只好乖的狗狗,一只乖狗狗。”汉娜轻声对我说。

我知道现在再怎么痛,也痛不了多久了。我定睛看着汉娜,她在微笑,但也在哭。黛医生摸摸我,我感觉到她的手指在摸索,要捏起我脖子上的一层皮肤。 我察觉自己想起了小克蕾婷。希望她很快就会找到别的狗来守护她。每个人都需要狗,但对克蕾婷来说,更是绝对必要。

我的名字是老弟。在老弟之前是艾丽,在艾丽之前是贝利,在贝利之前是托比。我是乖狗狗,我爱我的男孩伊森,也照顾他的孩子。我爱他的伴侣汉娜。我知道到了现在,我已经不会重新出生了,但我觉得无所谓。一只狗狗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做到的事,我全部都做到了。

我感觉到黛医生捏在手指间的那一小块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而爱意仍然从汉娜身上源源涌出。几乎就在一瞬间,我腿部的疼痛消退了。平静的感觉充满了我;一波美好、温暖、宜人的平静,像池塘的水一样撑住我的体重。我渐渐感觉不到汉娜碰触我的双手,而我在水里越漂越远,由衷喜悦。

当我忆起一切,我模糊视线中的画面便逐渐鲜明起来。前一刻,我还是漫无方向的初生幼犬,除了寻找母亲的乳头,没有别的使命可言,而下一刻,我就是我,依旧是幼犬一只,却拥有身为“老弟”的回忆,也记得生生世世变成幼犬的经验。

我母亲的毛又卷又短,是深色的。我的四肢也是深色的——至少,以我刚睁开的眼睛来看是深色的——但我柔软的毛一点都不卷。我的兄弟姊妹也是深色的,但从我们撞来撞去的触感判断,我知道只有另外一只的毛跟我相同——其余的手足都跟母亲一样是卷毛。

我知道自己的视觉很快便会清晰起来,但应该无法让我看见自己怎么又变成幼犬。我一向相信自己背负着重要的使命,所以才会再三再四地出生。我学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更能够帮助我的男孩伊森,守在他身旁,指引他度过人生的最后几年。而这,就是我认定的使命。

那现在是怎样?难不成我得反反复复地出生,永远没有休止的一天?一只狗会有超过一个以上的使命?怎么可能?

我们幼犬都睡在一个大箱子里面。等到四肢渐渐有了力气,我就开始探索周遭,反正就是箱子嘛,也刺激不到哪去。有时,我会听见下楼的脚步声,然后会有一个朦胧的影子俯身看着箱子,以男性或女性的声音说话。从母亲摇尾巴的方式,我知道那是照顾她、爱她的人。

没多久之后,我便看见他们的长相,他们的确是一男一女——他们在我心目中的身份,就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

一天,那男人带了朋友来,那人对着我们笑。他头顶光秃秃,只剩嘴巴周围有一圈毛。

“好可爱。”嘴上有毛的秃子说。

“六只小狗狗,真是一大窝耶。”

“要不要抱抱看?”那男人回答。

一双手伸下来抓住我,感觉上那双手很巨大,我僵住了。嘴上有毛的男人举起我,盯着我看,我一动不动,有一点点吓到。

“这只长得不像其他几只。”抓住我的男人说。

他的口气有浓重的奶油味跟糖味,所以我稍微舔了一下空气。

“不,还有一只公的跟她一样。我们不确定是怎么回事——贝拉跟配种的公狗都是美国犬业俱乐部认证的贵宾狗。我们猜……其实,有一天下午,我们忘记关后门。贝拉可能出去过。也许有别的公狗从栅栏跳进来。”

那男人说。

“慢着,竟然有这种事?两个不同的父亲?”

我压根儿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如果他只打算抓着我,向我吹出诱人的气息,那我想下去了。

“应该吧。兽医说这有可能发生,两个父亲。”

“太扯了。”

“是啊,只是这两只来路不明的家伙是卖不掉的。你要不要抱一只回去?送你,毕竟你是我的哥儿们。”

“不了,谢谢你。”抓住我的男人笑了,把我放回去。

母亲嗅嗅我身上的陌生人气味,带着保护之情,亲切地舔一舔我、安抚我,与此同时,我的兄弟姊妹八成忘了我是谁,只顾挪动站不稳的脚,踉踉跄跄地过来,想要向我下战帖。我理都不理他们。

“嘿,你儿子怎么样了?”脸上有毛的男人问。

“谢谢你的关心。还在生病,会咳嗽。大概得带去看医生。”

“他下来这里看过小狗狗了吗?”

“没有,小狗狗还太小。等小狗们长壮一点,再让我儿子照顾。”

两个男人走了,身影消逝在我视野之外的朦胧暗影中。◇(待续)

——节录自《狗狗的旅程》/ 圆神出版公司

责任编辑:李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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