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北女故事系列:一江春水向东流——李家的婚变

作者: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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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2019年02月21日讯】1990年代中期,朝鲜出现了骇人听闻的大饥荒。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和世界粮食计划署(WFP)的一份报告称,朝鲜从1996到2010年,共经历了15次灾难。在大饥馑的乌云笼罩下,鸭绿江上涌起了一股贩卖人口的暗流。

2004年夏,我采访了下露河朝鲜族乡等地的“脱北女”。同时,查阅了有关贩卖朝鲜妇女的卷宗以及搜集了70件案例(2001——2008)。由此,那些遭遇各异的朝鲜女人和形形色色的涉案人形成了我的“抽屉文学”。

14年后,2018年秋,我重访下露河,当年接触的朝鲜女人多已不在,有的遣返,有的失踪,仍在此乡的朝鲜女人已经说起中国话了,且已生儿育女,岁月的辛酸在她们的脸上留下了刻痕。几度风雨,物是人非,几多感慨,萦绕于心。我觉得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事情,也许,少一些被遗忘人,这个世界就会多一点爱吧!

李家的婚变

双河村有个老爹李玉江,古稀之年了(1926年生),儿子李胜友36岁了,仍然没有讨到媳妇,说起来老两口就愁眉锁眼的,简直成了一块心病。没想到,这一天,媳妇送上门来了——

“在1999年7月末,我(李玉江)家突然来了一个朝鲜族男人,领着一个高丽闺女,我也不知道他从那打听到我儿子(李胜友)没有媳妇。他告诉我这个闺女是从朝鲜那边过来的,你买不买,给你儿子当媳妇。我觉得也不认识这个男的,开始不想买,后来想我儿子年龄也不小了,也娶不上媳妇,最后还是决定买了。我问那个男人买下要多少钱,他说卖7000元钱,我凑足7000元钱就把这闺女买下了。”

(《询问笔录》2001年5月15日)

这闺女家在朝鲜平安北道义州郡,叫文顺爱,年方21岁,虽然不是个俊俏的姑娘,但眼神却透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感觉。尤其令人惊奇的是,她居然会说中国话,日常用语几乎都会。她说,“听说中国挺富的,我们就跟从中国到朝鲜走私的人,坐船来到中国。”为的是“找活干好挣钱”。

(《询问笔录》2001年8月2日)

但是,上岸后不是送到工厂做工,而是马上被“弄到宽甸一家看起来。”

几天后(8月1日)的晚上,她被拉上一辆吉普车跑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一个山坡下,黑暗中她被两个男人(李玉江父子)领进一间屋子,昏浊的灯光下,一个老太婆(任洪芝)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让她进了老人住的东屋。炕上放了一张桌子,摆着一碗豆瓣酱、一碗切碎的葱花、辣椒和香菜,老太婆端上一盆冒着热气的酸汤子。这是满族人的美食,是由玉米面发酵做成的粗面条,有股酸溜溜的味道,豆酱以及那些菜末都是用来调味的。接着,老太婆让文顺爱脱鞋上炕,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顺爱瞥了一眼油腻腻的桌面,不禁皱起了眉头,老太婆给她盛了一碗放在面前,顺爱闻着一股浓重的酸味,她没吃过酸汤子,喜欢的是白米饭。但是,已经饥肠辘辘了,不吃就要挨饿。吃饭时,她感觉这家人总是眉来眼去的,好像有什么话憋着。饭后,儿子回了西屋,老太婆对顺爱说,你去那屋睡吧!顺爱觉得很奇怪,她摇了摇头说,我就在这屋。老太婆叹了口气,这时,已经小半夜了,老太婆回身把炕里摞着的被褥放开铺成被窝,对文爱说,睡觉吧!文爱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那被头(被子盖在上身的部分)脏兮兮的,有股呛鼻子的气味,大概许久没有拆洗了吧!

顺爱和衣而卧,夜深人静,耳边响起哗哗的流水声,原来这里有河,她非常喜欢下河,那是姐妹们快乐去处,一边洗涤,一边嘻嘻哈哈,彼此分享着听到的新闻。眼下,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的中国人家……

第二天,顺爱一早就爬起来,她出了屋子,寻着流水声走去。

李家的三间房子位于山坡,顺坡下去,道的下边就是一条小河。顺爱疾步来到河边,捧起水洗了脸,感觉非常清凉,望着群山,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她想起了家乡的一条小溪,碧绿如玉,水清见底,清的能看见水里的鱼儿,她和妹妹光着脚在这捉小鱼,那些小鱼身上滑溜溜的,怎么也抓不住,甚至捧在手里又滑落下去……

她回到了院子,发现房后有一棵树,是山里红,已经不那么绿了,只等秋风一刮,霜降之后,满树就是红果了,咬在嘴里又酸又甜。她和伙伴们上山摘过山里红,人们由于饥饿,山里红绿着就摘光了。

顺爱在房后转悠着,忽然,听到有人喊她,而且,不是一个人的声音,她急忙回到房前,原来是一家三人在呼喊,神色慌张,见到她回来了,脸上绷紧的肌肉才松弛下来。

推门进屋,迎面是窗户,借着投射进来的光芒,让人看清了眼前的灶间,也可以说是厨房,两边各有一口大锅,在锅底下的灶坑烧柴。由于,一年四季的烟熏火燎,黄土墙已变成了黑色。围绕着锅台上下放着锅碗瓢盆,瓶子、罐子以及扫帚、铁锹,好像杂货铺似的,令人感觉这家缺少一个料家的媳妇。是的,儿子36岁还单身呢,若不是有了高丽闺女,娶媳妇的事还不知猴年马月呢。

四人围着桌子开始早餐,老太婆给老头递了一个眼色,老头说话了,闺女,让我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花了7000元钱买来给我儿子做媳妇的。说到这,老头伸出手指比划着,并且,指了一下儿子。又说,你可不能跑啦!

文顺爱扑簌簌的掉下眼泪,“没想到我们是被骗子给骗了,给卖了。”

她瞥了一眼李胜友,一脸的憨相,低着头稀里呼噜的喝粥。

(《询问笔录》2001年8月2日)

晚上,文顺爱还是不肯和李胜友睡觉,老太婆好言劝说,磨破嘴皮子也白费,顺爱死活不跨西屋的门槛。无可奈何,儿子只好继续“独守空炕”。老李头找来两张木板在东屋为儿媳搭了一张床。这一夜,老太婆没闲着唉声叹气的,高丽闺女饿的前胸贴后脊梁,冒死“跑”来了,本以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没想到还挑三拣四的。难道人活着不是为了填饱肚皮吗……

文顺爱是个直爽的姑娘,问她为什么不和李家儿子睡觉呢?

她说:“看见他家挺穷的,他儿子李胜友岁数太大了,他36岁了,我才21岁,我就不干,我不跟他睡觉。”

(《询问笔录》2001年8月2日)

作家叶圣陶说过:“没有恋爱的结婚就是牢狱,活生生的一男一女就是倒楣的囚徒。”(《线下春光不是她的了》)

一个被欺骗、被贩卖到异国他乡,而且,被强迫嫁人的姑娘,她的内心的痛苦是常人所无法想像的。文顺爱拒绝上床,但是,这个男人每天都在她的眼前晃悠,他身上的汗臭,他喝粥的声音,一种躲闪不及的刺激,令人感觉度日如年。渐渐的,她的心情不再那么压抑了,变得轻松了些,脸上有了笑容,这是从串门开始的。

李胜友有个妹妹叫李胜香,出嫁也在这个村里。哥哥娶媳妇了,她有嫂子了,心中十分高兴。但是,这高丽姑娘没看上哥哥,让她也感到焦虑。一个背井离乡的女人,被贩卖了,也着实可怜。于是,晚上闲着,或者下雨阴天,李胜香就叫“嫂子”去串门。结果,顺爱在胜香家认识了也来串门的小伙马旦明,两人萍水相逢,却有眼缘,二人越聊越近乎,由眉目传情到有说有笑,以至小马上山摘果,下河捉鱼,顺爱也跟去。这事传到老李头的耳朵里,感到事情不妙,这是“自由恋爱”,一旦私奔了,那就赔大了。闺女来李家20几天了,和儿子一直是相安无“事”,看来,只好打发(使离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家高丽媳妇不肯和丈夫上床, “新闻”不胫而走。一天,老李头接待了一个小青年叫张衡(1980年生),来自步达远乡,也在倒弄高丽姑娘。听说李家要给“媳妇”另找人家便寻上门了,他和老李头说了“悄悄话”,约定了行动时间。

几天后,一辆吉普车停在李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男子,是张衡领来一个“相亲”的——三十几岁的曲胜才(买主)。老李头从屋子里迎出来,和“顾客”寒暄了几句,接着,喊出了“高丽闺女”,顺爱一见这阵势,明白了八九分。老李头说,闺女,俺家池子水太浅,养不住你这条大鱼,给你另找了一家,你跟他们坐车走吧!顺爱说,不,我不走。老李头朝来人递了一个眼色,那两男人连拖带捞把顺爱塞进了车里。可是,顺爱在车上又蹬又踹,哭着喊着,惹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不知是怜悯,还是害怕出事,司机熄火下车了,蹲在路旁吸起烟来。

老李头气的有些颤抖,拉开车门问,你这么闹,你到底想怎么样?顺爱下了车,泪眼汪汪的说,我要嫁人。老头问,你要嫁给谁?顺爱看了一下人群说,我要嫁给马旦明,我看中他了。大家眼光唰的一下子像聚光灯似的朝人堆里的小马投射过去,站在人群里的小马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事情已经公开了,老马和老李坐下合计,最终,马家拿出7500元钱领走了文顺爱。

“(下露河)派出所知道后,(卢永林)将双方找到派出所,我们要收境外人员管理费,李玉江说俺买的高丽媳妇已经让马旦明领走了,我们不应该交这部分钱。后来,马旦明交了境外人员管理费。”

(《询问笔录》2001年12月24日)

在警察询问文顺爱的笔录中,她的中文签名是:文顺爱。

警察仔细的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爱”字,问她——

你这是写的什么?

爱呀!

这怎么有个“心”?

“爱”,怎么能没有没有“心”?

她在朝鲜学的是繁体汉字“爱”,不知道现在中国的“爱”已经没有“心”了。

李玉江从十岁起就在地里干活,风里来雨里去,到头来落下了“老寒腿”(关节炎),走路疼痛难忍,离不了拐杖。人过七十了,还在为儿子娶媳妇的事操心,好不容易东挪西借,花了7000元钱买来了高丽闺女,没想到煮熟的鸭子飞了。无奈,老李头又一瘸一拐的去求人给儿子讨高丽媳妇。

在高丽闺女面前栽了跟头,为何偏偏还要找高丽闺女,因为“穷”。花个几千元钱就把媳妇娶到家了,要是找个中国媳妇,几千块钱?那是天上掉馅饼不可能的事,要盖新房子,要家电,要穿金戴银,要彩礼钱,你累断了腰筋也是白搭。再说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头一个高丽闺女飞走了,李家老小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老李头憋了一口气,偏要挣回这个面子。

1999年9月,老李头听说川沟村王岳彬(1975年生)能买到高丽闺女,于是,就坐车去川沟村打听到了王岳彬,求他给买个高丽闺女,王岳彬答应下来,让他回家等信。

在回家的路上,唰唰地下雨了,不一会,山河笼罩在一张灰濛濛的幔帐里,脚下的路泥泞不堪,老李头拄着拐摇摇晃晃地挪着步子,冰凉的雨水淌在脸上,流到嘴里,他感到有些苦涩。一阵秋风吹来,冰冷彻骨,脚下一滑,跌倒在烂泥里。他挣扎着爬起来,拄起了拐杖,蹒跚在风雨中。天黑到家时,老头子浑身泥浆,瑟瑟发抖……

几天后,王岳彬带着老李头和儿子坐车到宽甸相亲,高丽闺女叫明玉,年纪25岁。想起上回的教训,老李头在闺女面前伸出两个食指,分别从闺女和儿子的方向像牵线似的拉过来——两个食指紧贴在一起。然后,他带着疑问的表情看着闺女的脸,那闺女点了点头,老人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

这次老李头花了6500元钱,闺女虽然“长得不如以前的”,但和儿子“过得挺好”。

事后,王岳彬叫老李头帮着打听哪里还有买主,说他手里还有“货”(朝鲜女人)。老李头感觉受惠于人,不好推脱,就带着王岳彬找去小青年张衡,王、张二人见面后当即约定,张衡卖出一名朝鲜女人,要给王岳彬8000元钱,张加价多买的归其所得。于是,张衡找到上次去李家的曲胜才,让李“订购”。不久,在宽甸城外的八一水库,曲胜才花9000元钱从人贩子手里买下了一个高丽闺女。

在这笔交易中,由于李玉江为王岳彬带路去见张衡,所以,被法院认定“李玉江参与拐卖妇女2次2人”,即由贩卖(文顺爱)一人,增至二人,因此,“李玉江犯拐卖妇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0,000元,附加剥夺政治权利二年。”

(宽甸县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2002宽刑初字第10号)

这个“有期徒刑10年”的判决,是在2002年1月30日做出的。对于一个76岁的老弱病残者而言,恐怕很难熬到那一天。果然,李玉江在宽甸县看守所羁押了不满三个月(1月5日逮捕)就病倒了。随即,老伴接到法院打来“保外就医”的电话,一时心慌意乱,喜忧交加。这一夜,李老伴难以合眼,心里翻腾不已。一大早,便和儿子一起坐客车赶到县城。

当警察把李玉江从牢里放出来时,老头拄着拐颤抖着,须眉皆白,浮肿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老伴一阵的揪心,禁不住潸然泪下……

回到家,儿子把老爹放躺在炕上。这时,儿媳抱着两周岁的孩子走过来,霎时,老李头的眼睛湿润了,100天没见小孙子了,他的两手摁着炕坐起来,缓缓地说,来,让爷爷,亲亲。儿媳把孩子的脸蛋刚贴上那胡子拉碴的脸,“哇”的一声孩子哭起来……

往后的日子,李玉江越来越厌食,吃下去就呕吐,以至只能饮点水了。并且,身心俱痛,老人额上冒着汗珠,在炕上翻来覆去昏昏沉沉的。在清醒之时,他和儿子说,你和李春奉(本村,朝鲜族)说说,头次警察找我做笔录,我说高丽闺女(文顺爱)是外地一个高丽(朝鲜族)卖给我的,我没说是他(李春奉)。后来,他被抓起来了,警察又来找我,说我撒谎,这时我才说的是李春奉,我没有丧良心。这话,不知絮叨了多少回。

一天,他感觉似乎轻松些,便叫老伴扶着坐起来,但是,已经坐不住了,呼吸衰竭了,微弱的眼神在寻觅什么,老伴明白他的心思,赶紧喊儿媳把孙子抱到眼前,老李头凝视着小孙子,眼角流出了泪水……

从看守所回到家里,未过一年,李玉江便撇下了沉重的拐杖。

在鸭绿江主流的下游,有一地名曰拉古哨,水深流急,波涛汹涌,是鸭绿江流入黄海的咽喉,也是航行险峻的哨口。1937年,日伪在此建起了发电站,左岸是朝鲜平安北道朔州郡九曲川水丰洞,由此,建在拉古哨口的发电站就叫水丰发电站。但是,宽甸人还是习惯叫“蝲蛄哨”。“蝲蛄”是一种生活在江河之中的节肢动物,外形像龙虾,所以有“淡水龙虾”之称,显然这里是有蝲蛄的。

韩战时期,由于敌机的轰炸,鸭绿江上出现了“断桥”,但水丰发电站始终没有被轰炸,因为杜鲁门总统同意轰炸“鸭绿江大桥靠近朝鲜一端”,但没有授权“轰炸鸭绿江上任何水坝和电站”。现在,这里已经成了旅游景区,两岸峰峦叠嶂,水面烟波浩渺,群群野鸭凫水嬉戏。旅游带动了这一带的生意,舟楫往来,游人如织。

拉古哨人发现了一道风景线,来往两岸的一艘舢板上,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听说是老板的翻译。再后来,听说是高丽那边过来的,也就是偷渡来的朝鲜女人。在江上摆渡,或者说使唤船的大都是男人,女人是稀罕的,所以,人们就格外用心打听她的消息。最终,探到底了——她是过江后被贩卖到下露河一个姓李的人家,后来又被转卖给了一个姓马的男人。由于,在朝鲜时就会说汉语,过来以后,整日和中国人在一起,说得更顺溜了,于是,就找了这么一个差事,一天到晚风吹日晒的,脸色黝黑,身体有些消瘦。

这时的文顺爱已经有了一个女儿(2001年2月11日生),为了和丈夫共同挑起生活的担子,她撇下女儿(约5岁),从下露河来到250里外的拉古哨,由于路途遥远,所以,大约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才能回乡见女儿。出门在外,冷暖自知,一个单身的打工女,尤其还是外籍人,衣食住行,处处小心,还要摆脱馋涎欲滴的骚扰。终于,到了年根岁尾,该是放假回家过年了。女儿掐着指头,唱着歌谣——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炖炖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妈妈答应要给她带回漂亮的衣服。眼瞅着出外打工的人纷纷回家了,唯有顺爱却迟迟不归。马旦明有些心慌意乱,他有些担心,恐生意外,于是,给顺爱打电话,但是她的手机无音,肯定是出事了,只有跑一趟拉古哨,看个究竟了。转念一想,眼瞅着过年了,人都放假了,还是先打听一下再说吧!通过一个和警察熟悉的朋友,打听到了消息:文顺爱已经被拉古哨派出所遣返朝鲜了。如果还活着的话,可能在朝鲜监狱或者劳改营。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天塌了,马旦明一个人躲到背静处抱头痛哭了一场,然后,蹲在河边洗了把脸,平静了一下心情,拿定主意:这事过了年再说,先撒个谎,就说媳妇出差了,过了年就回来。不这么说,老的小的没法过年啊!想到这,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眼泪又夺眶而出……

文章转载自《议报》

责任编辑:任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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