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投海拔约一千公尺的山上,和夫家的姐妹购置一甲的荒废茶园。请人盖小木屋,自己搅拌水泥铺路,同时把深藏于芒草中的茶苗找出来。虽然体力付出很多,但变化多端的山景环绕,合欢山忽隐忽现,令人心旷神怡。
芒草的根扎实的深入地里,为了不伤及茶树苗,老老实实的用铲子使劲地一棵一棵的挖掘。备尝艰辛后,六个区的小茶树终于重见天日,其后施肥、拔草、除虫,经过一年的呵护,枝叶茂盛相连成行,只需在行间使用除草机,摆脱了之前这边拔完那边草又生,以及清晨饱受蚊虫侵袭的窘境。
两岁大的茶树已可采收,量不多,就自己学习“三叶一心”的摘采,因茶树低矮,尝到了采茶的辛苦,弯着的腰酸痛难熬。同时也学习晒茶青、揉茶、烘培、包装等制茶程序。由于红土加上雾气,产出了上等的好茶。一年后建茶厂,姑姑姑丈们已操练成熟。此后我就不再参与种作,独立出来生活,不须再从清晨忙到夜间九、十点,而将时间留给上国中的孩子,偶而帮些杂活。
平日间,为探索生命的真谛,寻求人生的方向,一本接一本的阅读与心灵修持相关的所谓“新时代”的书,并翻山越岭在群山中悠游。穿越幽静的林木,倚着老树休憩,与植物默默对话,和虫鸟四目相望。在夜里,熄灯出游,感受黑暗中的灿烂,天上繁星闪烁,草丛间萤光飘移,流水潺潺,动物昆虫和鸣,溶入大自然的造化中……
心境离尘世越来越远,脑袋经常空白,甚至屡屡遗忘该办的俗事。干脆将当天出门必备之物搁在通往门口的地板上,不失为权宜良计。不过,更令人震撼的是,在因缘际会下,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语言。
话说山居之初,惊喜的遇到一位在台北认识的美国人,他在泰国出家多年,刚好来到山中僻境处专心译书。我带他参观朋友的茶厂,朋友以收藏了二十多年的老茶招待,香醇甘美令人陶醉,我们聊了很多茶相关的话题。一年后,于脑袋空白之际,在半山腰又遇到这位洋和尚,开始寒暄时,竟听不懂他究竟说些什么,也想不出话跟他对谈,勉强挤出几个单字,当时傻了,想来他必也茫然。奇哉!这些日子里,我还看了很多英文版新时代的书。
多年后,才听到这样一个说法,孤寂能使人忘却语言,是一种很可怕的苦。或许我并非真正属于那种状态;或许尚未体认到孤寂很苦,而乐于远离尘嚣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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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