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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9年
中共的解放军进城了!我们在杨家二楼的窗户里,怀着一颗又怕又好奇的心情,从窗帘缝里注视着这批听说专门杀人放火的军队。可看到的却是一批批身穿灰色棉衣,脚穿草鞋,农民一样的年青面孔。他们沿街慢慢走着,有的坐在街沿喝着军用壶中的水,有的在贴布告,没有一个士兵进入民宅,没有一个人进入大门紧闭的商店里抢东西的。第一批过去了,我们几个胆大同学就到街上去看布告,标题是几个红色醒目的大字: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其中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躲在家里的人们,逐渐上街了,商店也开始营业,学校也通知准备复课。开始复课,并不是恢复大学里的功课,而是由共产党的干部到各个学校上大课作报告。说“共产党是为人民打天下,为穷人翻身,解放了在万恶的旧社会受苦受难的广大工人和农民”。还讲了一些听起来很新奇的什么“从猿到人的进化论”。当时什么都冠以人民,人民政府,人民解放军,人民日报,人民广场,人民路,中华人民共和国。我们同学也异常兴奋地说着解放军给老百姓挑水,种地,扫街等好事,都感到来了一个可能是真正为老百姓的全新的政府,全新的军队,我们今后的日子“好过了”。
在这个大日子里,我却生了一场大病,差点送了命。我得的是一种病毒性的急性喉炎,发高烧,咽喉脓肿,无法下咽食物。当时刚建政,公立医院还在修缮恢复中,医生,护士大都还没有正式上班。我的好友赵民礼夫妇,知道我孤身一人,又没有亲人在青岛,当机立断,将我送到她父亲开的私人医院,她父亲是留学日本的医生,医术精湛。我住在这位医生的家里,白天医生为我精心的治疗,晚上民礼和婉圣打地铺就睡在我的床边,以便有什么动静好立即叫医生。婉圣在他爸爸的熏陶下也学会了打针,每天按时为我打针,喂药。在他们全家精心的治疗和护理下,我的病情转危为安,从死神手里夺回了我的生命。
赵氏夫妇的好朋友李铎权在北京文艺团体任指挥,他很希望他们能去北京一起工作。不久我也收到民礼的信,他说“革命的文艺队伍”是如何如何好,“领导同志是多么平易近人”,“第一次听到人们互叫同志,而不叫先生”,关心群众的生活。因为他们是从香港来的音乐家,特别受到尊重和照顾,给他们分了过去是王爷住的四合院中的一套两间的房子。他们深知我学农只不过是奉父母之命,真正热爱的还是音乐,劝我来北京报考北京艺术剧院。
我呢,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因为我在农学院已念了三年半,还有半年去大连实习回来后,就拿农学士的大学文凭了。是做一个整天在农场或农村和泥土打交道的农业家?还是去首都北京做一个“革命的文艺战士”?我仔细权衡和分析了我这三年半的学业,可以说仅仅是为了应付考试,勉强及格,真正的农业知识仍是一窍不通。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练小提琴,四重奏和交响乐的活动中去了。我不能虽然拿到一张纸的文凭,却以麦苗,韭菜不分的农学家的身份去误导农民或去研究什么改良品种。
在音乐方面,我只是一个业余的爱好者,没有经过严格的音乐学院科班出身的训练,是否能应付专业文艺团体的要求还没有把握。我将我的犹豫和担心告诉了民礼,他认为经过这几年对我在音乐知识和演奏技术上的了解,他竭力鼓励我应该来北京试试。
1950年初,我怀着一颗既惶恐又兴奋的心情,来到了首都北京。经过艺术剧院指挥的考试,通过了,我被录取为管弦乐团的小提琴演奏员。这么轻易而顺利地就录取了,我想一来是指挥看老朋友介绍来的人的面子,二来是当时各单位都急需人手工作,我也是就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鱼龙混杂地“钻到革命队伍”里来了。
“革命队伍”这个新名词,真是名副其实。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新的:领导干部和我们同住,同吃,一起演奏,休息时一起打球。我是个玩球迷,为了保护我们演奏员的手不至因打球而受伤,我发明了一种“软排球”,即用排球的内胆,包上布,当排球用,打法与排球一样,又不会伤手指。每当工作完,甚至在排练中间二十分钟的休息时,凑几个人就赛起来。同事们那种兴奋,热闹,生龙活虎的劲头,比起我在当学生时的表现,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同屋共四人,两位拉小提琴,一位弹钢琴(我未来的妹夫)一位大提琴演奏员,也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党委书记。他为人正直,和蔼可亲,在抗日战争时期,他离开了香港舒适的生活,去了延安。作为我们的领导,又有在香港生活过的经历,他深知我们这些“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思想和毛病”,因此,他和我们聊天,什么都侃,交友,恋爱,结婚,生孩子,一点没有什么呆板,严肃,教条的感觉。有时我们去演出,他留在家里,晚上我们从外面回来天气很冷,当我们钻进自己的被窝时,感到暖暖和和,原来他将热水灌在玻璃瓶里并包上毛巾,把我们的被窝事先都捂热了。有时也放把毛刷藏在我的被里,当我伸脚进去,吓我一大跳,以为是条毛毛虫呢,乐得大家哈哈大笑。我们也把他当作我们的知心朋友,有什么想不通的心里话,很愿意和他推心置腹。(待续)#
责任编辑:马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