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2017年12月27日讯】土改后,我们只能以蕃薯叶充饥了。这蕃薯叶,偶尔吃之还可,是健康食物,但餐餐都吃,且又无油无调味品,只是用滚水烫熟,撒上点盐便吃,一肚子都塞满蕃薯叶,那就不是好受的了。尽管如此,有时候还会蕃薯叶不继,变成无物可吃。难为我的母亲,找到了代用品:吃香蕉茎心和花蕊。
香蕉属草本植物,可茎粗而长,柔软,由粗厚、覆瓦状排列的叶鞘包迭而成;将它一层一层的剥开,至中间部位,就是白嫩的茎心,可吞得下肚子的了;再采摘较幼嫩的香蕉花蕊,混在一起,加水煮半个钟头,便是我们的香蕉茎心与花蕊餐。
我家门前就有香蕉丛,是半野生的,可以随意采伐。母亲在砍香蕉茎时,我常常得帮忙:帮着剥香蕉茎的叶鞘,再而采摘香蕉花蕊。我的手指粘上香蕉液汁,不一会就变成灰黑色,像染了颜料般的,一天半天洗不掉。
煮出来的香蕉茎心和花蕊,也呈灰黑色,汤汁更显灰黑,吃起来满口苦涩,实在不好吃,比蕃薯叶难吃多了。但因饥饿,我们只得硬着往肚里咽,将肚子填满,把全肚都变灰黑也在所不计。
我除了种田外,还抓紧时间去捕山兽,钓沟鱼,希望有所猎获来改善生活。但是,山兽少,又很精明,很难捕捉得到,所以我总是白费心机;至于沟鱼,由于沟小水浅,也不多,钓得到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不过,有一次,幸运之神眷顾,居然钓上了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鲶鱼,这使我大大的喜出望外,手抖脚震,心怦怦的跳了大半天。我们饥肠辘辘,已经长年不得尝鱼、肉味,那一条大鲶鱼,使我们在艰苦之中开了一次荤,吃得满嘴流油,津津有味,且又省着吃,吃了好几天,像过喜庆日子一般。
那个时候,我们是什么都吃的,偶尔在村旁捡到人家抛丢的瘟鸡,在田里不意间打死只老鼠,等等,全都拿回家来煮了,照吃无误,完全顾不上中毒,或是染上传染病,以至于毒死病亡;只管饥不择食,完全的把生命置之度外。
真的饥不择食呀!人虽有顽强的意志力,但终究也是耐不得饥饿的,饿至极时,便唯有痛苦的死亡了。所以在死亡线上,吃死猪,吃瘟鸡,吃树皮,吃草根,全都不奇怪,因为那是在绝处求一点点的生存希望,至于吃下了而死,便是求生不得而死得还算舒服一点吧;饿死不如饱死呀!只可怜:这个饱是吃树皮草根等而得的。大饥荒时期,有人还是吃了人的。那期间,死了几千万人,大概都是在这种状态下死的,何其悲哀!
人们在品尝香甜香蕉的时候,谁可曾想到有人会吃苦涩的香蕉茎与花蕊?我们吃了!大概是因为如此,我们土改时虽捱饿,却饿不死。可到了大饥荒时,我的母亲在被折磨之中,终是因饥饿而死了──成了几千万死人中的一个。
饥饿,真冷酷无情;制造饥饿的,就更冷酷无情!我们从土改时起就捱饿,深深的体会到这种的冷酷无情!#
--原载《北京之春》
责任编辑: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