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2017年10月10日讯】四十二年的人间旅程,他仿佛穿行在雾海之上。历经艰辛坎坷,赢得掌声喝采。他把生命的热烈与纯情交给了舞台。最终,一片红色的大雾,把他包围、吞没。
石挥,中国影剧双栖巨星,被誉为话剧“皇帝”、电影“皇帝”,也是著名导演。梅兰芳曾经为他的演技流泪、说:“我忘了我这是在看戏”。曹禺称赞说:“石挥演的鲁贵,比我写的都好。”1982年“中国电影回顾展”在意大利举行,石挥导演和主演的《我这一辈子》引起外国同行的赞叹。法国电影史家米特里说:“我参加了这次回顾展,发现了中国电影,也发现了石挥。”
出身草根的“皇帝”
石挥,原名石毓涛,1915年出生于天津杨柳青,一岁时全家迁往北京。石挥的父亲石绍廉喜欢京戏,石挥跟着父亲听遍了北京的戏院,放学回家后,石挥时常拉起父亲的京胡。幼时的艺术启蒙,将他引向了未来的演艺辉煌。
15岁那年,石挥因为家境拮据,开始打工谋生。他曾经谈到这段经历:“我自幼生长在一个穷苦的家庭里,为了生计,做过查房、仆人、车站售票员;……我穷得连五六分钱一顿的中饭都吃不起,一天三餐只有改为晨晚两顿。”
1934年,石挥加入北平明日剧团,先后做过剧务、演员和导演。后来,石挥加入过雷电剧团、沙龙剧社、北京剧社,演出过《日出》、《茶花女》、《雷雨》等剧。石挥活跃在北平的话剧舞台,名气渐响。
1940年,石挥为了加入中国旅行剧团,前往上海。在“中旅”之后,石挥于1941年加入上海职业剧团(后更名为“苦干剧团”),演出了多部话剧,塑造了众多生动的艺术形象。从爱国英雄、京剧名伶,到园丁、警察、流氓等市井人物,石挥演绎起来,总是别有光采。有人曾经问石挥:“您师从哪派?”石挥答道:“天桥加京剧”。
在《雷雨》中,石挥扮演管家鲁贵。据看过这部戏的老人回忆,鲁贵一出场,还没说一句台词,观众就鼓起掌来。石挥主演《大马戏团》时,曾连演77场,累得晕倒在台上。
《秋海棠》是最受欢迎的剧目,连演几个月,天天座满。石挥凄楚动人的表演,引发全场唏嘘,石挥由此被观众称为“话剧皇帝”。京剧大师梅兰芳观看过他演的《秋海棠》,对石挥的京剧表演表示认可。
著名海派作家、电影人沈寂先生曾写下《我也是个石挥迷》,对石挥的舞台风采有如下描写:“一九四一年,上海剧艺社演出由吴祖光编剧的《正气歌》,比其它戏剧更为激动人心。文天祥的饰演者就是石挥,这是他到上海后的第九部戏。石挥饰演的文天祥犹似火山爆发后凝结的一座巨石,由热而冷,由激情变为沉静,冷得令敌人胆寒,静得使观众尊敬。最后一场,石挥用高音吟诵:‘吾善养吾浩然正气,浩然正气乃是天地间的一种正气……天地是靠了这种浩然正气才能存在……’这时候,观众眼里的石挥已不是演员,而是不屈不挠的民族英雄文天祥的化身。《正气歌》因石挥主演而轰动,石挥也因此一举成名。”
石挥的成功来自刻苦。他悉心钻研人物,总把剧本的空白处写得密密麻麻。他说:“剧本上印的一行行字,固然很重要,但行与行之间的空白,才是我们演员创作最重要的地方。”
奇才有狂语。石挥曾说:“我上场前要观众盼着我,在场上要观众看着我,下场后要观众想着我。”
大银幕的多面手
1941年,石挥涉足影坛,先后参与了24部电影的制作,其中主演12部,他还经常在一部影片里身兼数职。这些作品有:《世界儿女》、《假凤虚凰》、《夜店》、《艳阳天》、《母亲》、《哀乐中年》、《腐蚀》、《姐姐妹妹站起来》、《关连长》、《天仙配》、《鸡毛信》、《我这一辈子》等。
中共建政后,石挥和许多电影工作者一起,充满热情的迎接中共宣扬的“新”时代。他在联合电影厂工作,主演了《姐姐妹妹站起来》、《关连长》等影片。
1950年,石挥自编、自导并主演了电影《我这一辈子》(老舍原创小说)。该片上映后成为当年票房最高影片,也是石挥的经典代表作。1950年,《我这一辈子》在捷克卡罗维发利电影节上展出、受到赞誉。
1952年,“文艺整风”的大风吹到了联合电影厂。在一次“思想改造”的大会上,电影《武训传》、《我们夫妇之间》和《关连长》被批判。沈寂就在这一天与石挥初次相遇。据沈寂回忆,“石挥在检查时的神态与赵丹、郑君里不同。赵、郑两位心情沉痛地自我谴责。石挥却很平静,还带点迷惑不解和茫然的神态。”
整风结束后,联影归属上影厂。石挥被分配拍摄《鸡毛信》。他认为,这是接受革命教育,创作过程也就是进行思想改造。石挥有决心把《鸡毛信》拍好,一心要为“新中国”的电影事业贡献力量。
石挥曾写下内心的表白:“我们爱祖国、爱人民、爱艺术,准备把自己的全部生命献给人民电影事业……我们看到电影院前的观众在等法国电影的退票,在排队买票看《流浪者》,受到很大的刺激。我们在厂里谈来谈去思想性强、拍得好的影片,可就是出了门没有人看。”
在戏曲片《天仙配》中,石挥的导演技巧又有创新。他运用了蒙太奇手法,通过镜头的调动,展现了天上、人间的神奇变幻,突破了舞台局限,烘托了演员们的表演和剧情。电影上映后引起轰动,在海内外获得热烈回响。
雾海夜航
《雾海夜航》是石挥导演的最后一部影片,取材于民主三号轮的海难事件。后来出版的《石挥谈艺录》第三本,就是以此为书名。这个标题,恰好概括了石挥跌宕起伏的一生。而这也许就是宿命!
就在石挥全情投入拍摄工作时,“反右”风暴开始了。1957年11月的一天,《雾海夜航》在电影局的放映大厅对内试映。从始至终,观看的同事们全都静默无声。石挥有了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在放映厅召开了对石挥的批判大会。据沈寂的文章记述,石挥先向大家做检查。他表示,自己一生热衷艺术,对政治不关心,是极大错误。接下来是群众的批判。出乎意料的是,石挥一向敬重的黄佐临和柯灵也批评他。黄佐临指责他从旧社会带来了旧习惯、旧作风,与新社会格格不入,不学习政治,自由散漫,有错误言论。(二十年后,柯灵对于当年批评石挥公开表示歉疚)。有人揭发,石挥编导的《雾海夜航》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把社会主义比作雾海,代表党领导的船长因错误导向使人民遭受灾难。
沈寂写道:“最令人震动的是,一位身为领导又是权威导演的发言,……揭发了石挥十大罪状,其中大都是人云亦云,但有两条使人惊愕,他指责石挥在导演老舍的《西望长安》时,故意突出官僚主义者听信骗子的假话,以此攻击党的领导;他又说石挥在改编《我这一辈子》时,歪曲老舍的原著,污蔑劳动人民,在解放军进入北京时死去,明明是反对解放,反对共产党。我清楚地看到,这几条‘罪名’将石挥吓得冷汗直流,面色苍白。”
沈寂回忆说,批判大会过后,他看到石挥从一家银行出来。石挥说,他要汇款给母亲。“他凝视我片刻后,沉痛地吐出一句:‘以后我不能再演戏了吧!’我哑然,不知该安慰他还是鼓励他。接着,他又神情黯然地长叹两声:‘完了!完了!’双手一挥,转身向前走去,走得那么洒脱,脚步却又那么的沉重。我望着他孤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
第二天,批判大会继续进行,却不见石挥的影子。于是,会议对他“缺席审判”。几天以后,传来消息,石挥搭乘了开往宁波的民主三号客轮。于是又有传言说,他逃到了台湾、在那里继续反党。
石挥失踪了,但是对他的攻击并未停止。1957年12月,赵丹和瞿白音(电影评论家)在文汇报上发表了长篇批判文章《石挥的“滚”的艺术和他的“才能”》。1958年1月23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文章《石挥是电影界极端右派分子》,作者是上影厂的副厂长、导演张骏祥。他认为,石挥的反党是有一贯性的。1958年第1期《中国电影》杂志,刊登了著名导演郑君里的《谈石挥的反动的艺术观点》。
1957年底,宁波海边,海水冲来一具男尸,当地渔民将他就地掩埋了。第二年,当地公安查访此事,在芦苇茂盛处挖出了尸体,西装中的派克笔和腿骨骨折的旧痕证实:那就是失踪一年多的“极右分子”石挥。
结语
当年积极揭批石挥的影评界人士的命运如何?瞿白音因为一篇《关于电影创新的独白》,从1964年就被打入另册,“文革”中被打作“文艺黑线”的代表人物,饱受折磨。张骏祥在文革时被关“牛棚”、下放养猪;郑君里被隔离审查,惨死狱中。赵丹1967年12月被捕入狱,被捕前后屡遭毒打。
1979年3月2日,上海各报刊登了一条消息:《上影厂完成错划右派改正工作,吴永刚、吴茵等十四位右派得到改正》,石挥也在其中。上影厂还为石挥开了一个平反大会,很多老电影工作者在会上痛哭失声。
石挥身后,留下了140多篇文章,畅谈艺术和人生。在他的最后一篇杂文《东吴大将“假话”》里,石挥说:“有人不喜欢别人说真话,有人不允许别人说真话,有人不敢说真话,有人说了真话真吃了亏,有人说了假话反而得到尊重,于是乎真话逐渐少了,假话逐渐多了,这是我们新社会中极不应该有的现象,是一股逆流。”
那一股汹涌的暗流,卷走了石挥的才华和生命。
作家苏晓康曾说:“一个艺术家,在承平时期可以家喻户晓、名满天下,一旦世道沦丧,或可遭遇常情无法想像的恐怖之境。”
在中共的谎言、欺骗、整肃运动中,千千万万人迷失了方向。他们的尊严、事业、荣誉和人生,全部被当局操控和玩弄。一夕之间,一个人,可以从高峰坠落,被贬为猪狗不如的贱民,生不如死。最宝贵的信任、友谊、爱情、人伦,都被红色的恐怖所毁灭。
追忆石挥,不应忘记罪恶的制造者。走出红色迷雾,心灵才能享有最美好的真纯。
(参考资料:
王凯:“话剧皇帝:石挥这一辈子”《青海日报》
沈寂:“我也是个石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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