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古鉴今:隽不疑关押“太子” 禀公无畏
隽不疑,字曼倩,西汉渤海(今河北沧县东南)人。以知书达理闻名于乡里。虽然他的仕宦生涯十分短暂,却给后人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光辉一笔。
汉武帝晚年,隽不疑被任命为青州刺史。他认为:“凡为吏,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威行施之以恩,然后树以扬名,永终天禄。”所以,他采用刚柔相济的方针,将青州监管得服服贴贴。
汉昭帝始元元年(前86),齐孝王孙刘泽勾结郡国豪强谋反,阴谋想先发兵临淄,杀掉隽不疑后再大举起事。隽不疑察觉后,收捕了刘泽并上报朝廷,昭帝派大鸿胪丞(官职名)审理此狱。调查中发现,此案牵扯到了昭帝的至亲燕王,昭宗下诏不予追查,只将刘泽等处死。事后隽不疑被提升为京兆尹。
任京兆尹后,隽不疑经常到辖下各郡县巡行,查录囚徒,了解有无冤滞。每次归来时,他的母亲都询问此行是否有所平反?昭雪了多少人?如果隽不疑平反冤狱比较多,他的母亲就喜笑颜开,十分高兴;如果一无所获,就会大发雷霆,拒绝进食:因此,至孝至谨的隽不疑,虽然处理政事十分严格,但绝不残酷滥杀。
始元五年(前82)春正月,有个头戴黄帽,身着黄色衣服的男子,乘黄犊车,上插黄旐旗,来到未央宫北阙的公车司马门,自称是“巫蛊之祸”中,逃亡在外的卫太子刘据。负责接受章奏的公车令,急忙将此事奏闻昭帝。昭帝下诏,令公、卿、将军中平素熟悉卫太子形貌者一起到北阙去辨识真伪。数万名闻讯赶来观看的长安吏民,聚众围观。为防万一,右将军亲率禁军布置在北阙之下,到场的丞相、御史等,也都屏息不敢出声,气氛十分紧张。
后到的京兆尹隽不疑,不待调查真伪,就立即喝令从吏:将此人抓起来关押在狱。有的大臣劝阻他说:“这种棘手大案,你避开为好!”又有人说:“此人是不是太子尚不清楚?还是暂且慢些动手,先稳住他为妙。”但隽不疑却很不以为然,他斩钉截铁地说:“大家对他是不是真正太子,何必如此看重!《春秋》中记载:卫灵公太子蒯聩,得罪于灵公而出奔晋国,灵公死后,蒯聩之子蒯辄嗣位,拒不接纳由晋军护送归国夺位的父亲。对此,《春秋公羊传》评论说:蒯辄已受命,应为正统,因此,拒纳蒯聩是正义的。古今两相对照,如今,幼子昭帝已继位,即使长子卫太子是真的,他也早已因得罪先帝,而成了罪人,不过逃亡后苟延性命又自来投诣罢了,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呢?”
于是隽不疑下令:“将此男子押送到监狱。”
这里,隽不疑所引以为据的事件,见于《春秋公羊传》。尽管是当朝国君的父亲,但国君对他来说却是主君,只要他违背父亲也就是当朝国君的祖父的意志,就是罪人。国家大义,高于亲子之情,对于这一理念,身为《春秋》经学家的隽不疑十分清楚;而隐藏在这个事件背后的悲剧,隽不疑更是清楚--蒯聩虽一度被儿子拒之国外,但最终他还是用武力赶走了儿子,自立为卫国国君。
所以,隽不疑一看到这个卫太子,一幕与春秋时卫国相似的政变悲剧就浮现在眼前。他懂得,卫太子的到来,不论真伪,都必定令当今的天子,汉武帝最小的儿子刘弗陵感到头痛,而能够解决这个难题的依据,只有《春秋》而已。这种以《春秋》断狱的做法,或令今人难以理解,但在当时,却能起到廓清是非、维护朝廷稳定的作用,体现了汉律中礼与法的高度统一。因此,隽不疑的做法与思想境界显然是不同凡响,深明大义!而远胜于众臣。
昭帝和大将军霍光听说此事后,十分嘉赏隽不疑的做法,称:“公卿大臣,当用有经术、明于大义者”大将军霍光甚至打算将女儿嫁给他,但隽不疑坚决辞谢了。从此隽不疑的名声重于朝廷,在位的大臣们皆自愧不如。
那个不知姓名和来头的男子,最后经廷尉审讯,竟是个奸诈伪冒之徒。他本是夏阳人,姓成,名方遂,现居于湖县,以为人卜筮、算卦维持生计。有个原来的太子舍人,曾到方遂处算卦,对他说,你的外貌酷似卫太子。利欲熏心的成方遂企图借此得到富贵,就诈称是卫太子诣阙。最后廷尉断处他犯了“诬罔不道之罪”腰斩处死。
隽不疑以“虑敏,应变妥当,合于法理”而名高位重。不幸就在当年,因病卒于家中。班固在《汉书》中赞道:“隽不疑学以从政,临事不惑,遂立名迹,终始明正可述。”
隽不疑在审理假太子刘据案中,体现了其超于常人的睿智和果敢。在隽不疑看来,卫太子刘据的真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早已是罪人──无论这个人是真太子还是冒牌货。事实证明,这个假冒卫太子的人利欲熏心,企图借此得到富贵的妄念,在“禀公无畏”的隽不疑面前,被击得粉碎,可谓自食其果。
(事据《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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