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名燮,是清代著名的书法家、画家、文学家。乾隆元年,中了进士之后,在山东范县和潍县当知县,前后十二年,也是一位有名的清官,大大的好人。他“爱民如子”,处理诉讼“案无留牍,亦无冤民。”在潍县时,“岁荒,人相食,燮开仓赈贷。或阻之,燮曰:‘此何时!俟辗转申报,民无孑遗矣。有谴,我任之!’发谷若干石,令民具领券借给,活万余人。”到了秋天又歉收,郑燮“捐廉代输(把自己的官职工资拿出来借给穷人),去之日,悉取券焚之(离职走时,把借条都烧毁了)。”在当时的社会上,有这样的清官,是非常难得的。
郑燮淡于名利,十分关心民间疾苦,思想境界很高。他三岁丧母,由乳母抚养成人。后来他始终敬重乳母和继母。郑燮还十分爱护和关心堂弟和子侄辈,以及所有的族人;他赒济贫穷,帮助寒士,有口皆碑。他当了十多年的官,由于“请赈,忤大吏,乞疾归。”囊橐萧然,后来,只得靠卖书画为生。这些当然都值得称颂。但本文要讲的,则是他谈诗文标题的一些有价值的见解。
他的弟弟也颇喜欢写诗。郑燮曾写信对弟弟说:
“作诗非难,命题为难。题高则诗高,题矮则诗矮。不可不慎也。”
郑燮在这里讲的,自然是诗的题目,即标题。但细审其意,似还包括主题思想在内。那就是说:好的标题应当反映出好的主题思想来。接着,他还分析道:
“少陵诗,高绝千古,自不必言,即其命题,已早据百尺楼上矣。通体不能悉举,且就一二言之:〈哀江头〉、〈哀王孙〉伤亡国也;〈新婚别〉、〈无家别〉、〈垂老别〉、前后〈出塞〉诸篇,悲戍役也;〈兵车行〉、〈丽人行〉,乱之始也;〈达行在所三首〉,庆中兴也;〈北征〉、〈洗兵马〉,喜复国、望太平也。只一开卷,阅其题次,一种忧国忧民、忽悲忽喜之情,以及宗庙丘墟、关山劳戍之苦,宛然在目!其题如此,其诗,有不痛心入骨者乎?”
他进一步以杜甫作品的标题,同陆游作品的标题,作了联系、分析,然后指出:
“近世诗家题目,非赏花即宴集,非喜晤即赠行;满纸人名,某轩、某园、某亭、某斋、某楼、某岩、某村墅,皆市井流俗不堪之子(!),今日才立别号,明日便上诗笺。其题如此,其诗可知。其诗如此,其人品又可知矣!”
最后,他告诫其弟说:
“弟欲从事于此,可以终岁不作,不可以一字苟吟。慎题目,所以端人心,厉风教也!”
这里的“端人心、厉风教”,就是思想境界、道德标准第一的问题,就是强调:诗文乃不朽之盛事,经国之大业,垂范天下,教化万民,涤荡邪佞,推崇贤俊,利国益民的根本大业。
郑板桥虽然谈论的是诗歌问题,其实写一般的散文、小说,也不例外。标题的高矮,也反映作品的思想性。“题高则诗高,题矮则诗矮。”郑板桥这两句话是颇有道理的。
郑板桥讲的是诗文的标题和主题思想,其实是关系到文格和人格高下的实质问题了。
“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伟哉!
“辞源倒流三峡水,笔阵横扫千人军!”——快也!@*#
责任编辑:林芳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