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在剑桥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车,一辆1999年德国原产的绿色Polo!以车龄论,它那年已经11岁,一点也不年轻,或许因为里程数仅四万英里,它依旧马力充足、身手敏捷,相当忠诚可靠。几年间,它每天与我这个全职太太为伴,购物、接送孩子们上下学、出游……帮我运转着这个四口之家。我常常觉得它就是一个穿绿衣服的小男孩,和我的儿子一样,都是我的小男孩!
还记得第一眼看见它的样子。它停在剑桥旁小镇一家农场主的前花园里,墨绿色的喷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农场主带我和朋友方姐去他的玉米地试驾。“学员”身份的我绕着绿油油的玉米田开了几圈,车子又轻又快,开起来好惬意,我愉快地付了订金。第二天学车课,我请教练一起去看看车况。教练仔细听听发动机的声音,又开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笑着说:“付钱吧!”
买老车是教练的意思。新手上路第一年难免发生刮蹭,老车被蹭不会那么心疼,技术纯熟后再换好车。学车时我恰好身怀有孕,即将拥有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在掌握了开车技术后,我一边跟教练学习,一边加大自己练习的力度。我请意大利朋友艾茨奥做陪练,每天出门练车一两个小时。女儿在腹中的一些时间,其实是在这部Polo的驾驶座位上度过的。
随着腹部越来越接近方向盘,我的开车技艺也一天天看长。幸运的是,学车过程中,腹中宝宝很乖,Polo也很乖,没有发生任何惊险。最后,在宝宝即将出生的前三个月,我顺利通过路考,拿到粉色驾照。我买了一个漂亮的红色婴儿汽车座椅,女儿出生后,也很喜欢这部Polo,把她放到座椅里,常常会咿咿呀呀开心地唱歌。
五年前那个秋冬,是我们这个小家庭在英国快速发展的阶段。我一边学开车,一边为第二个孩子的出生做准备,而先生正在寻求英国大学的终身教职。记得他去伦敦帝国理工面试,面试约在下午,他还抓紧时间去办公室工作了一个上午。
中午时分,我带着做好的红烧肉、清炒上海青和一盒白米饭,驾着Polo先到学院接他,再开到火车站附近的僻静街区。看着先生美美地享用午餐,挺着大肚子的我,心里颇有一股送夫出征打仗的豪情。我刚拿到驾照没多久,先生大概觉察出生活中有车的奇妙和方便。他看着街上寥寥行人,边吃边像个孩子样感慨:“汽车像个移动的小房子,居然可以坐在这里吃饭!”
女儿出生前的半个月,先生如愿拿到教职。我不愿刚生产就带着新生儿搬家,于是我们决定,我带着儿子女儿在剑桥再住一年,他每周末回剑桥。不多久,我们开始在先生工作的城市物色合适的房产,准备买房搬家。一家人坐在车上,虽然我是个刚拿驾照的新司机,但是这辆绿色Polo却给我一种非常温暖妥帖的安全感,它载着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看遍了那一百英里高速路上四季的风景。我常常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轻轻地拍拍仪表盘,对我的家人说:“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儿子相当理解我和Polo的默契,也会点点头,说:“It’s really a goodboy”!
英国的夏秋两季,会有冰雹和暴雨天气。开车在路上,忽然乌云压顶,天色骤暗,玻璃球般的冰雹劈里啪啦敲打在挡风玻璃上,有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即使最快速的雨刷也无济于事,视线极差,非常危险,立刻打灯将车泊在路边草地上。看着车窗外风狂雨骤,行人四处逃窜,忽然就觉得“一个汽车半个家”啊。Polo将风雨隔在外面,将危险挡在外面,它给了我们一个温馨安全的所在。
生活中,我总在细心呵护着我的Polo。除了勤查机油、冷却液等,定期给它做保养。每一次油灯没亮,我就去加油。每一次加油我都会做详细的记录,当时的里程数、加油量。儿子主动承担洗车、吸车事务。在路上,我总是温和驾驶,爱惜它,从没有粗暴地踩过急刹车。
随着时间流逝,以及使用的频率,机器也总有一些消耗,这些年,我为Polo陆陆续续换过一些部件,那都是正常的损耗。虽然它今年已经16岁了,但历久弥新,仍然是一部好车。在这座城市,偶然会遇到和我家Polo同年同款的伙伴,我和那司机都会互致注目礼。只有我们知道,外观已不现代甚至老旧的Polo,是怎样的一种品质。我们和它们朝夕相处,同进同退,在岁月沧桑中结下的是怎样的一种情谊。
异国他乡的生活,经历过最初的艰难,才能够品尝之后的甘甜。为了感恩那过去的时日,我始终敬重和我们共历艰辛的器物。譬如一只有缺口的碗,一件衣领磨破的衬衫,一辆现在已不怎么使用的自行车……这辆绿色Polo,自打落户我家,就助一臂之力,推动着我们家庭的成长和进步,带我们开启生活新的征程。它就是我最敬重的朋友!我心中永远的穿绿衣服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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