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和父亲回到某一处的乡间,这里是我们宗族的所在地,即使经过百年,我们在这里仍有千分之几的土地持分,宗族的人一直叫父亲回来一起弄点什么,父亲便选了一块土地种起了柠檬树。
对父亲来说是回来,对我而言是新奇,这百年前宗族的土地,我的爷爷奶奶是从这里分出去的,在那近百年前,古老的没有公路没有铁路的时代,这里的人们相报,远方有一大片无主的土地可耕种,于是宗族内的一部分人开始大迁移,其中包括我的爷爷,而一部分人则留在了这个乡间,从此相 隔遥远。
在那时候,想要见面需从村庄行到码头,再坐两天的船,才能到达对方的村庄。即使如此,也挡不住两地宗亲的交流。古时穿梭的船只与书信的往返,似乎比现代科技带给人们的距离更亲近。
父亲说从前,爷爷常回这里来,常常带着他,尤其每年清明祭祖的时候,总不会没有地方睡。
为什么不会没有地方睡呢?那简单了,这里的房子都很大,祭完祖后,看跟哪一家比较好,就睡在那一家的屋里,每家分一分,就差不多分完了。
在那我几乎未曾谋面的叔婆的百坪以上的两层洋房中,父亲亲切的叫着婶婶,行动自若的彷如走在自己家中一般,就像一般晚辈对长辈撒娇般的要水喝、要蜂蜜吃。反而是我这位几乎没踏近过宗族所在地的孙辈显得拘谨得多。
而叔婆还对我稍稍有些印象,她是几十年以前铁路开通之后,便常常从这里去那遥远的、爷爷奶奶那村的人。叔婆问了一点我的现况,人总是在生命中会经受一些挫折与沧桑,她从父亲口中约略听出后,便不再多问,眼神表示理解,亲切的拉着我,和父亲一起去附近的小店吃汤圆。
而这一个眼神和动作,我彷能从中看出古时宗族对个体支撑的力量,觉得十分幸福。
乡间小店没有华丽的外表,口味实在而道地,一碗汤圆吃得非常有饱足感,叔婆看我吃得开心,便说,下次还让父亲常带我回来吃,而父亲则想念叔婆的手艺,觉得叔婆做的更好吃。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那感觉熟悉的如同走在岛的另一端、爷爷奶奶的村庄,屋外器皿摆放的位置、人的形态和口音,都是那么形似。父亲在这里和经过的人打招呼。都认识吗?不,不全都认识,反正都是宗族。
那块柠檬树田,变成父亲的休憩,对他来说,因为每几个月才回来一次,虽然植了树,这次回来杂草都已没过正在成长的柠檬树。需先将草除掉,才能看见田中十几株小小的柠檬树。
杂草除与不除,对农人们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至少需将柠檬树周围的杂草除掉,才能保障它们有足够的养份成长。
如果心是一块田,而自己就是农人,那么杂草不就是那负面情绪,也要时时注意,一思一念,随时清理它们,才不会让那心中的杂草,没过心田中的柠檬树。
除柠檬田的草需要体力和耐力,需要定时。
除心田的草同样需要毅力与耐力,需要定时,直至波纹不生。
乡间的风吹过了宗族的土地,吹过那其中的柠檬田,也拂过了除草人的心田,在那一片柠檬田中,对比着除草人小小的心田,仿佛在暗示着人的身体,就如同宇宙万物的缩影一般,是个小宇宙,而除草的方式是一样的。想到这儿,更觉能到乡间走走,真的是一个能该自己更贴近宇宙脉动的机 缘。
再说说一个曾发生在宗族的故事,许多年前,曾经有两位互不相识的年轻人,在火车上大打出手,回去跟家人抱怨,我今天遇到了一个混蛋,没想到好巧不巧,在不久后的宗族聚会,这两个“混蛋”又见面了,在这么多宗族面前互相指着你你你……就是那天那个混蛋,结果长辈说话了,都是兄弟,吵什么吵,两人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两家的父亲压着自己的儿子,向对方道歉,听说最后结果还满圆满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而这件事,也成了许多年前,在宗族间流传的笑话。
故事里人们解决矛盾的方法还满神奇的,如果同样的场景,换成其他的现代人,就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快心无芥蒂了。
也许多多除除心田的草,那芥蒂就自然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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