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名:对地球的未来下注(续)
现今针对气候变迁议题持续上演的政治僵局,是埃利希和赛门的冲突所造成最负面的影响。过去关于人口成长和资源稀少的错误主张譬如埃利希于七和八○年代,预测因粮食稀少而引发的大型饥荒渐渐地破坏了提倡气候抗争行动的科学家和环保分子的信用。保守派评论者理波斯纳(Richard Posner )如此形容埃利希:“埃利希一而再、再而三的呼喊‘狼来了’,早就已经让那些把环境主义视为疯子运动的人有机可乘。”保守派评论者警告“末日之说倦怠”的来临,并时常引用埃利希和赛门的赌注,宣称环境主义分子是受到误导的恐惧散播者。自由市场能源学者罗伯特.布莱德里二世(Robert Bradley Jr. ),于二○○ 查.─○─九年一篇(Climategate ),并非始于气有关于气候科学争议的文章中写下:“气候门事件候。”布莱德里将“气候警告主义”和七○年代的“新马尔萨斯主义”连在一起:“这些末日预言者超级有信心,根本还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保守派政客针对气候科学的不断攻击,部分的灵感和精力来自于对环境科学几十年来的质疑。质疑埃利希早先发表的悲惨宣言的保守分子,认为气候警告不过是为了扩增政府法规和税制的新自由派政策。竞争企业协会会长弗雷德.史密斯甚至表示,随着对政府经济计划的支持逐渐减少,如今的“新马尔萨斯分子”运用濒危而脆弱的地球,作为攫取政治权力的障眼法。
最极端的是,这些质疑环保分子的阴谋论,导致一些著名的保守分子和共和党政客全然拒绝气候变迁科学,认为这不过是一场自由派的骗局。政治科学家亚伦.韦达夫斯基于一九九二年时,在一篇后来广为引用的论文中轻蔑写下:“地球暖化是环境恐慌之母。”领导国会反对全美气候变迁立法的詹姆斯.英赫夫(James Inhofe),呼吁同事谴责末日之说的预言家“以拯救地球免于灾难之名,行散播假科学、真政治宣传之实”。保守派广播节目评论家拉许.林柏(Rush Limbaugh)也同样攻讦“环境怪人”,责难这些人“假借科学名义,只为了达成政治目的”。来自化石燃料公司与气候立法反对者的资助,更加强了这些阴谋论观点,加深了大众对于“温室气体导致全球暖化”这个科学共识的不确定感。
最新的科学研究显示,气候变迁正在发生,而大部分我们所观察到的全球暖化现象皆由人类行为造成。气候变迁同时也带来了深远的经济和社会成本威胁。人类正在创造的这个世界─ 愈来愈有可能发生严重的暴风雪、长期干旱与生态系统的重大改变─ 将不太可能带来人类所希望见到的改变。这正是埃利希这一派环境科学家的主要观点。同时,“本世纪末几十亿人将因气候变迁而死,”以及那些人类文明即将告终的预测,也再度让我们见识到了埃利希式环境主义最无用的一面。
在针对气候议题辩论时,我们最容易忽略的,即是埃利希和赛门之间的冲突带给我们的教训。在采取任何政策行动及决定何时施行前,我们总是会有认真的大型辩论。气候变迁的影响将耗费多少成本,而究竟又有多迫切需要立即采取行动?针对未来总是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我们是否应该信赖科技创新和经济成长,来协助社会达成新的挑战,并且适应改变?还是我们必须要立即降低碳排放量,剧烈地改变社会运行的模式?这两种互斥的观点分别呼应了赛门和埃利希的立场。两方皆刻意夸大了对手的观点将造成的结果:不用化石燃料的成本既贵且容易造成混乱;人类是否有可能适应一个更温暖的世界?
人类是否能在愈来愈热的地球,持续增加人口并且顺利存活,只是衡量未来的方法之一而已。过去的世纪里,人类已经对地球的生态系统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为了要适应人口数、经济成长还有未来气候变迁的速度,我们正在急速改变地球,而这也是埃利希并不乐见的情况。即便朱利安.赛门对“人类有能力适应正在变迁的地球并且繁荣”的观点在未来被证实是正确的,幸存下来的世界就会是人类想要生活的世界吗?若没有彻底改造地球,资源消耗的速率便无法支撑下去,对于资源的需求,也会深远地改造人类社会。然而,这种改变将带来的风险以及不均等负担,我们是否能够接受?这些问题,都是我们必须认真而长期共同思考的问题,只是埃利希和赛门双方对于未来的框架都过度一元化,不论是末日之说或乌托邦式的看法,都让相互对话变得更不可能。
埃利希和赛门之间冲突的观点,对于协助我们形塑未来思考而言相当必要。我们的任务,不是要在这些互相竞争的观点之中作出选择,而是要努力和其中的张力与不确定感搏斗,再取得双方各自具有价值的部分参考。因为,决定人类未来的并不全然是自然铁律或自由的市场力量,也非埃利希和赛门相互抵触的原则,而是我们所有人所作出的社会和政治抉择。无论是生物学或经济学,都无法取代更深一层的道德问题:究竟我们想要的是怎样的世界?@
摘自《对人类的未来下注》(脸谱出版社2015年10月出版)
责任编辑:颜静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