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铺里高高的橱柜置放着大铝罐,上面的红纸用黑墨毛笔写着“乌龙”、“冻顶”“文山”等字样,映在晶亮的赭色桧木长桌上,笔划也拉长了。长桌尽头,老茶师执起茶壶为客人斟茶,泡的是松柏坑的四季春,虽是低海拔生产的茶叶,满室仍氤氲着茶香。
老茶师随着清明的脚步走访台湾各处茶山,近日才从阿里山批了乌龙茶叶回来,雀跃的展示着自己的选茶功夫,津津说着:采茶期间不是每天都能遇到好茶,采收当天最好是吹北风,好的茶叶成长期间日照时间要够长,晒茶菁时也要有适度的阳光,进了茶铺的一泡好茶,须要天地人的配合。
高山茶具有独特的韵味,阿里山屏障中央山脉,山势从低海拔连绵攀高,层峦叠嶂,也是地形自然形成的茶区,这边山坡种了茶,隔一个树林才能见到茶园,越过一片竹林,才看得到翠绿的茶叶。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造成的气候,终年云雾笼罩,使得茶叶成长缓慢,因此叶片厚,胶质含量高,做出来的茶耐泡。
老茶师换了石桌山头的乌龙,茶香使茶铺里更为宁静,听他娓娓道来:“春天万物复苏,春茶经过休眠,产量最多,但遇到春雨而延期采收,茶叶就会老化。冬茶作出好茶的概率比较高,就是因为天气冷,少雨,少南风的缘故。而且,同一个茶山采的茶,每个师傅作出来的茶,味道也不会一样。”
老茶师一生与茶为伍,常想起冻顶山的老制茶师谈起的经验:“做茶,要用眼睛还要用鼻子,在萎凋发酵阶段,多久要翻一次,要看茶菜萎缩了没有,闻闻看还有没有菁味,火候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最后茶菁集中到大筛里,要抓稳时间下锅里炒,才能掌握香气的最佳程度。”
他仍然赞赏炭火烘焙的传统工法,中海拔的冻顶山茶叶适合制作重发酵的茶,用龙眼木炭烘焙,传统茶味才会出来,他说:“冻顶的春茶做好了,放进瓮里不封口,久了也不会有碱味。”
今年登上冻顶山时,想起以前挑着担子在村庄间挨家挨户叫卖的茶贩,仿佛又闻到了担子里甘醇的茶香,那时茶贩卖的多是冻顶山的乌龙茶。老茶师啜了口茶,回味着说:“在冻顶山上喝了乌龙茶,到了山脚的鹿谷街上喉底还会有余韵。”
中国人喝了千百年的茶,传承了悠久淳厚的茶文化,老茶师喝了一口茶,望着一筒筒的茶罐,阳光已从桧木长桌移至门口,小孙子推门跑了进来,老茶师缓缓的说:“茶是一种奥妙的东西,年年烘焙后可以久藏,又是另一种味道,陈年老茶就是阿公做给孙子卖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