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马开先的下落(3)
(二)访少年学友(2)
九十年代,中国的大款已纷纷上市,住的小洋房,驾的小汽车,请的是保姆。游泳池花园,高档生活设施应有尽有,还要养情妇二奶,靠的是官本位的钱权交宜,随手捞来,八旗子弟们发福得轻飘飘的人们,从八九年的六四民运以来,更感到这特权不可丢失。
现在对“性资姓社”的无聊争论不感兴趣的官僚们,只盯着权和钱,活得快活的人,不屑于知道创造财富的下苦力都市劳动大军;也不屑于知道,中国的科学家和专家们,在怎样条件下奉献自己的奶汁。
我忽然想起1979年回重大时,已瘫痪的钱企范教授。
可惜,中国知识阶层这头“牛”除了耕耘,被人鞭打,被人挤奶外。最令我不解的是,他们为什么不像正常人那样反抗施暴者?却以德抱怨。
“过去的就不谈了”这是我的旧友们共同的口头禅。
能不谈么?能不知羞耻么?能不知雪恨么?能做一辈子忍字当头的顺民么?毛泽东对知识界的一个断论,就陷死了中国知识界的一生?他说:“知识份子是附在统治阶级身上的毛,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正谈话间,忽然楼下传来了喊声:“杨明彦接电话”。她向我做了一个歉意的手势,便匆匆下了楼。我再次环顾了四周,暗暗自问道:教授也够可怜的,不但身居陋室,连电话都没有一部。
两分钟后她上楼来了,带着无奈对我说道:“真对不起,本来今天,为了你远道而来,我专门请了一天假,但连这一天假我都不能自由支配。刚才系上来了电话,叫我把资料室的钥匙拿过去。”
她的母亲刚从副食店回来,不声不响的独自到厨房去忙碌了,我又插不上手,便在屋里教她的小外孙玩唐老鸭。
大约十二点钟了,她和她的丈夫一起回家,我们互致问候后,便忙着将她母亲已弄好的菜肴端上方桌,今天除了我这个“远道”来客没有外人,相互之间没有拘泥。一到吃饭照样会与十年前联系起来,大家都是饥饿年代的过来人,对那段数粮票过的日子印象太深,比较起来,眼前日子算是“天堂”的生活。
席间,她告诉我,她已问遍了过去重大毕业来成都工作的同事,他们并不知道马开先其人,更不知道她的下落。
不过在成都科技大学机械实验中心工作的杨治国认识马开先,而且是马开先的远房亲戚。看看能不能在那里得到马开先的一些下落?
杨治国是我在重大同一专业同年级的同学。在重大时,因为诗歌文学创作方面爱好,我同她都曾是重大业余话剧团的成员。1956年的暑假和寒假,我们还在重大话剧团的组织下,去重庆市话剧团受过培训,在参观了当时该剧团采排的曹禹名剧“雷雨”时有过交往。
在杨明彦家吃过午饭后,便在他们夫妇的陪同下转了一下校园,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我便向她道别,回到了我出差住的川南旅舍。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杨明彦提供的电话先给科技大学挂了一个电话,证实杨治国确在成都大学的机械实验室里工作,并且这些天没有外出。
吃过早饭便乘坐公共汽车外环线路南进,过了九眼桥,大约九点钟,我已顺利地走进了科技大学的校门,并在门岗指点下向学院东侧的中心大楼走去。
当我走上实验大楼门口的石阶上,一位工作人员接待了我,在他带领下,我走进杨治国的实验室,见一位穿着白色大挂年近半百的女士,正同两个年轻人忙碌在一台拉力试验机前。引路人指着她,示意她便是我要找的人。
学生时代一别至今整整三十三载,眼前的她已两鬓花白,只是托老天保佑,在乱世后,和杨明彦一样,在她多年耕耘的天地里忙碌奉献,若不是因为我突如其来的寻访,恐怕我们今生都难以重逢。
按学校规定,工作时间谢绝会客,但她破例转过身去向两个年轻人交待了几句,便引我到隔壁的小会议室就坐,我明白,虽然是久别重逢,但这里不是畅说旧事的场所。在递出了我的名片后,简单介绍了我现在工作和近况,听完了我的故事,她喟然一声长叹伤感的说:“这些年大家都有一本辛酸经啊。”这简单的感慨已勾画了这三十多年来,她所走过的人生道路。
明白我的来意后,她走出会议室,两分钟后拿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我,告诉我说,马开先现在何处她不知道,但她有一个亲堂弟就是名片上的这一位,你不如去找他,说不定他能告诉你。
那名片上写着马开运,工作单位是成都气象学校总务处。看来工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年寻找,我终于在浩如烟海的人流中觅到了她的踪影。
从成都科技大学乘公共汽车奔气学校的路上,我坐在公共汽车上,想这些年,我在中学同学中每次打听马开先下落,就听他们说我和她的种种诽闻,这些诽闻,全是曹英们为批臭我们而编造的!
至于我的冤情和当年事实却无人说起。他们宁可道听涂说,为什么不顾事实和受害人长达二十多年痛苦,起劲向受害人伤口上撒盐?也不愿为被害人说几句公道话!
母亲听到这些谣言,劝我再不要找马开先了。
然而不明真像的人还在向我身上拨脏水,就越坚定了我揭示真像的决心。虽然我将拜访的是马开先的弟弟,这个人会持什么态度我心中没有底。(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