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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纪(443)

下集-第五章: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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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李伦的两手(4)

1991年5月,重庆市政府组织了一次有关汽车的赴美考察学习。由重庆市各个主要汽车制造厂长们参加,预计学习两个月,他成了这个考察团的成员之一。

工人们戏称“天牌”要出国两个月,大家可以轻松一下,反映出他的独柱支撑的局面。!那时,新开发出来的越野车卖点正好。临行时他关照五一期间虽放假,但生产不能停,总装、油漆和车身制作按照轮班休息的原则,照常上班。

扭亏以来,每逢假节日都要应生产部门需要,指定检验人员现场跟班,检验科于是便没有了星期天,这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星期天的工作,是这段时间国营企业也是绝无仅有的,我也养成了习惯,就是大年初一我都要去车间巡查一下,以便协调发生的临时需要。

4月30日,李伦由厂办派的专车送到机场,正巧这一天晚上下了一夜大雨,一直下到五月一日早晨。八点左右,我撑了一把伞,从菜市街向工厂的后门走去,到了办公室,雨停了,我放下雨伞,迳直向总装配车间走去。

今天与往常的“节日”显得不同,除了厂后面新的办公大楼还在忙碌着扫尾工程,整个厂区静悄悄的,连通往车身制作的过道也不见人影。“天牌”不在,小鬼偷闲了。今天是国家规定的大假,别说八点钟没人上班,就是全天无人上班也是正常现象。

当我穿过通往总装车间的过道,向总装车间的大门走去时,我突然奇怪的看到,大股流水正从那十米宽的车间铁门门槛上向外翻涌,并且顺着那天桥过道的两侧,像瀑布似的直泻而下。

“不好!总装车间里面怎么会关着这么多的‘雨水’?难道总装车间屋顶漏雨么?”我被那大股的流水惊呆了。顾不得大水的阻拦,脱了雨鞋,挽起裤脚,踩着齐脚背的积水顺着那天桥过道,向大铁门淌去。

总装车间的大门紧闭,门锁锁在大铁门的铁栅上。我走到铁门前,扒在铁栅上向里张望,只见沿着车间外廊上长六十米的生产线旁,均布的五个洗手槽上,水正从四十个水龙头向水槽里猛灌着。然后从灌满的水槽里翻过槽壁,向车间的地面上直泻。整个车间的地面已经积着大约有一公分厚的积水,满地漂浮着包装零部件的塑料袋子和泡沫块。

当我的眼光扫向车间中部三个通下一层库房的升降运输口时,车间地面的积水,正朝三个洞口向着下面大库房猛泻而下。我急忙侧着身,扶在天桥的铁栏杆上向下望去,下层库房的铁门门槛上也如这总装车间一样,昏黄的浊水从纤子门缝里涌出来,溢过二层楼的天桥过道,翻进了最底层的冷作焊接车间。

情况已经十分清楚,北碚水厂的自来水在五一节前一天晚上,“洗劫”了我厂总装车间,零部件总库和冷作车间。

总装车间被水淹没的损失,比起下面的总库房里面淹没的损失还算次要,总库房里堆积的价值上亿的配件和物资,平时都要保持严格的通风和防潮的措施,以确保防銹防霉。现在这些物资全泡在浩浩黄汤之中。

底层冷作车间配置的电动工具、焊机开关都泡在水里,构成了人身触电的巨大危险。想到这严重的后果,我抬起头,向四下张望,在过道上没见到一个人。

看来昨天晚上,夜巡值班的门卫和巡视警没有人来过这里,情况使我顾不上多思索,我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赤着脚,顾不上穿鞋便向办公室跑去。抓起电话,先向李伦的第一助手,常务副厂长陈增“报警”。

“嘟嘟”!那电话响铃响了十余下之后,话筒的那一端传来了他睡意惺忪的回问:“谁?”他大概才从床上爬起来,问话语气很弱!我向他报告了总装车间大楼、总库房、以及冷作车间全部遭淹的情况。

可我还没有讲完,电话的那一端就被不耐烦的语气打断:“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情况不要讲的那么严重、那么夸张好不好?”

陈增早在我进厂之初,一次去医务室看病的机会,我便认识了此人。那时我在二车间,上班看病本来就不合工厂规定,心想赶紧看完病,好回车间上班。医生桌前已排着三个人,陈增正好排在我的前面。轮到他,啰里啰嗦向医生讲了足足二十分钟的“病情”,其中拉扯了许多与病无关的闲话。

好不容易看他接过医生开的处方,不料门外涌进他的爱人、女儿和女婿,插着轮子依次问诊。我只好耐心等着他的家人一个一个看完,看看手表,足足耽误了一个多小时,一家人才离去。

李伦担任厂长后,大概被陈增表面冷静的表象所蒙蔽。在向云推荐下当了常务副厂长。殊不知这陈增上任才一年,便私自窜通劳人科管工资的刘丰,在年终呈报工资报表时,篡改了自己的工资档案,私自晋升了一级。可惜,事情很快被察觉,陈增受到了李伦的严厉训斥。

过了不久,又发生了陈增同销售公司总经理老婆私通的丑闻。为了替这个钢班子遮丑,李伦暂时还将他留在常务副厂长位置上,向全厂职工封锁了他的斑斑劣迹。不过,尽管他表面装得道貌岸然,老成持重,尽管他熟悉上层领导的脾气,而将这种关系处理得很好。但可卑的行为已使他暴露无遗。

现在,听到他这种无理、无责任心的回答,我可绝对不示弱,语气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向着话筒吼道:“你是常务副厂长,李厂长刚走,工厂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怕不好交代,现在灾情严重,现场又没有人,你必须立刻到现场排除灾情!”我几乎在用命令的口吻向他吼叫,说完将电话重重地摔在电话坐机上。(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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