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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纪实文学

血纪(468)

下集-第八章:风云满布的年代

笫二节:六四,大陆民众在怒吼(2)

(二)在我周围

北碚这坐位于重庆偏北的小城,因为集中了重庆市两所著名的大学:西南师范大学和西南农业大学,以及市一师等专科学校和几十所中学,所以被称为重庆市北部文化中心,这段时期比较集中反映了重庆市学生运动的发展情况,使我沐浴了这场运动的洗礼:

4月22日北京四万名师生上街游行开始时,北碚两大院校学生也结队走向了街头,开始时,他们只是散发来自北京的信息和资料,宣传北京市的学生向中共当局提出的各种要求,并将巨幅海报张贴在人民会堂前。

这个一向被北碚区中共区委用来宣传的中心,现在被学生们用作学运的讲台。人民会堂门前成了北碚老百姓了解时事的窗口,学生们除了在那里摘抄海外各大媒体对中共丑闻的报导,还散发学生和市民们反抗中共的传单。

每天下午七点钟,两院的学生都要上街进行游行,在街上同其它学校的同学会合成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环城路一面举着小旗向市民演讲,一面呼喊口号,直到深夜才从街头陆续散去。

每到这时我都要挤进市民的人群中,去聆听他们所呼出的每一口号,同他们交流共同的感受,我的思绪和呼吸被同学们调动着。

有时候我的母亲和我一起,当我问她,当年国民党时代是否见到过这种群情激愤的游行场面?她那昏花眼睛里陷入了半个世纪的回忆,点点头,叹息道:“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气势磅礡的队伍。”

我看到两名学生举着,“镇压爱国运动就是犯罪”的横幅标语走在最前面。后面的数千名学生呼喊口号用坚定的步伐紧跟着,他们神情凝重。

我的母亲和朋友们一面向他们欢呼,一面怯生生的劝告我;“不要轻易卷到游行队伍中,因为你是再经不起燃烧了。”

上了年纪,被专制折磨伤痕太深的老人们,怀着激动和忧虑混合一起的复杂心情,他们被中共欺骗了一辈子,奴役了一辈子,他们的性格被中共几十年的高压压扁了,难以恢复他们的本来面目了。

我看见一个头发苍苍的老太太,跟在孩子的身后,擅抖的呼唤着:“你还小,不知道中共的霸道,小心呀我的孙子回来呀!”好像灾难是游行人们激怒了统治者造成的。

但是,我回答他们:“我的学生时代是够听话、够软弱的,而我们的遭遇却是最惨的,我们在皮鞭下忍受饥饿和酷刑,我的同难壮烈牺牲,难道这不是因为我们忍让屈辱而造成的么”?

沉默了几十年的学生,在中共专制下失去理想和自由的中国学生们,怎能放弃争取重新生活的斗争?

那时每天早晨上班和中午回家的时候,我都要特意绕道去人民会堂前,阅读学生们新贴出来的大字报,接受学生们的宣传教育。

虽然,大街的两侧高楼中,潜伏着一些训练有素的怪物,它一直在窥视着游行的队午,在那黑洞洞窗口后面,把摄像机对准经过的游行学生,将他们此时此地的作为,全部摄入镜头。准备这场“动乱”平息后,进行清算和镇压的依据。

5月23日,北京城雷雨交加,寒风袭击了天安门广场上静坐示威的绝食者,数百位中华民族优秀的孩子,终于在饥饿和风暴中昏倒了,同伴们迅速地救助受难者,这里响起了悲壮乐曲,远远超过了鲁迅笔下的刘和珍时代。

消息传来,北碚的学生立即在傍晚举起了醒目的标语,走上了街头,万众一心表达声援!那标语上写着:“妈妈我饿,但我们吃不下!”

迎着这悲愤的标语,我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这是稚嫩的孩子们向祖国母亲的哭诉,这更是游行队列中发出令人惊醒的呐喊,目睹这一幕,刽子手被震憾了,退却了。

我想起二十多年前我在狱中的三次绝食,尤其是1967年文革野蛮的批斗中,我一个在狱中长期反抗迫害的无辜者,以绝食这种文明方式抗议文革残害,竟成当局摧残的借口!当时所有在我身边的同难们,目睹我受到的摧残,除了下泪谁都不敢对我表示同情和声援,支持我的仅仅是我对野兽暴行的愤怒。

在那艰苦的日子里,我数着一秒一秒的熬。为了戏谑我,他们居然剥夺我喝雨水的权利,这样的斗争等于让野兽笑看我活活饿死。

他们幸灾乐祸说,绝食而死又怎么样?狱方充其量向人宣布,又少了一个顽固坚持反动立场的家伙!。当年被打死、饿死、和冻死的人,引不起他们内心的颤抖,因为他们是一群没有人性的野兽!!

今天的绝食者们,在经历了中国近一个世纪的反反复复动荡,认识了什么叫民主,什么叫欺骗?什么叫专制?什么叫复辟?今天已不是二十年前我在监狱里孤军奋战的时侯。

“是的,我饿”,六十年代的孩子们从一生下来,就生活在张铁生虚无枷锁封闭的年代。奶娘干瘪的乳头上,已挤不出五千年文化的乳汁,而是无知和野蛮的毒液。孩子们哭喊着挣扎着,而无情的“奶娘”却向他吼道:

“忘记你的祖先那些封、资、修的东西,你现在要学会吞食用斗争和战火练成的铁丸。你应当从此脱胎换骨,学会用阶级斗争征服你的父老兄弟,长大后,除了事奉那至高无上的教主,呼喊毛泽东万岁,什么都要抛掉。因为从你降生的那一天开始,你只能在“阶级斗争”的火线上练成专制主义的打手,永远成为张铁生类型的狂人”。

哦,妈妈!这样的精神粮食我怎能下咽?(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