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洛伊德除了是精神分析大师,也是著名的古物收藏家,毕生收藏了二千多件雕塑作品、绘画残片、古代器皿与浮雕碑版。他曾在私人信件上吐露:“虽然我非常节俭,但仍花费不少金钱在收藏希腊、罗马和埃及古物上。实际上,我读过的考古资料多于心理学。”他承认自己的“上瘾强度仅次于尼古丁”,而这么做就像将多余的原欲(surplus libido)导向无生命的物体一般。
普普艺术大师安迪.沃荷则十分热中于制作“时间胶囊”(Warhol’s Time Capsule)。他成名后变得很爱购物和搜集,在一九八七年因病去世前的十五年间,他每个月都将手边的物件丢进箱子里,于月底时封箱并记录日期。箱子里有餐厅账单、剪报、黄色小说、机票、超市传单、邮票、钞票、唱片、信件、邀请函、番茄酱,还有木乃伊的脚。这六百一十个纸箱里估计装有四十几万件物品,目前被开启且列出内容物清单的还不到两百箱。
名人和艺术家的囤积行为经常被美化为“收藏”,安迪.沃荷的收藏过程甚至被视为一种“艺术形式”。由于他们有能力支付管理和保存的费用,因此囤积行为看似不那么疯狂。在某种程度上,这些收藏品不仅是财富与威望的展现,更像是不死传说的体现。这些物品反映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也反映了他们如何试图藉由物件的不朽,来延续自己终将衰亡的肉体。换句话说,私人美术馆和纪念馆其实正是价值不斐的囤积物展示场。
据统计,美国有三分之一的成年人搜集物品。无论是巨商富贾或普罗大众,收藏的目的不外乎获得满足感和对物件的掌控力,而搜罗与物色的过程也经常充满了欲望和激情。不过一般人碍于居处面积和经济能力,一旦搜集的行为失控,小则影响居家生活,大则导致倾家荡产,即便像科利尔兄弟般富有,最后仍不免作茧自缚。我每次想到大舅家中由上万本书籍所砌成的巨大书墙,以及书墙与书墙之间的羊肠小径,便觉得人之役于物,莫此为甚。
克蕾儿.马可斯引述收藏癖研究者的观点表示:“有些人对所有物的依附象征了他在人际关系上的疏离。这类收藏者的子女和伴侣通常不愿继承收藏品,他们将之视为获得收藏者钟爱的成功敌手。”我猜表弟、表妹大抵是怨恨那些书墙的,因为它们象征着一家之主对家庭成员权益的漠视,就像我也怨恨老妈海量的书籍、照片、精油瓶和资料夹一样。只是我已经度过了这一关,而他们呢?等到必须接手处理上万本书籍的那天来临时,想必又是一番劳心劳力的折腾吧!
◎ 小提醒
分享爱与关怀,而不是将心力投注在无生命的物品上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将心力投注在无生命的物品上,不如经营与亲友、伙伴和社区的关系,将爱与关怀带给更多的人,并避免在生前、死后造成家人与遗族的负担。@
摘自 《零杂物》 方智出版社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