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楼》包括武松访邻告状、杀西门庆这些情节。水浒传改编的京剧,如《翠屏山》、《时迁偷鸡》,《乌龙院》等与水浒原著稍有不同:加重生活趣味化,尤其角色个性的发挥上,深具戏剧张力,编剧者可说是一位饱经世故、却又不落俗套的达人。戏中配搭一个小小的角色,都让人觉得兴味盎然。盖叫天口诉“粉墨春秋(二)《狮子楼》”(《上海戏剧》 1961年03期 ),讲到《狮子楼》主要是文场子,显现武松的理智性格,这些文场子戏如不能演得俐落,后面《狮子楼》与西门庆打得再火爆, 也看不出为兄报仇的“义儿”(意义、层次), 因此交代“义儿”很主要。俗话说:“学会前文义,才知后文通”,盖叫天的武松戏,比起别人精神百倍,就是他有这个“义儿”。
武松出差回来,只见供着武大的灵堂,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他唤出嫂嫂潘金莲问个究竟:
潘金莲(念)大郎去世早,教人泪暗抛。
武松 (白)嫂嫂!
潘金莲(白)兄弟,喂呀(哭)……
啊,兄弟,几时回来的?
武松 (白)今日回来的。啊,嫂嫂,我哥哥得何病而死?
潘金莲(白)心疼病而死。
武松 (白)我兄长从无此病。
潘金莲(白)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武松 (白)好!好一个“人有旦夕祸福”。 (武松突问)何人买的棺木?
潘金莲(白)乃是那西…… (差一点说成西门庆)
武松 (白)西什么?
潘金莲(白)西邻王妈妈。
武松 (白)何人盛殓?
潘金莲(白)何九叔盛殓。
武松 (白)好,明日特备水酒,酬谢街邻。
潘金莲(白)理当如此。
武松 (白)天色不早,嫂嫂歇息去吧。
潘金莲(白)兄弟,一路之上多受风霜之苦,你也早早安歇罢。
武松 (白)嫂嫂,兄长一死,我要守孝灵前。
潘金莲(白)既然如此,待嫂嫂陪伴于你。
武松 (白)嫂嫂安歇。 不用!
潘金莲(故意靠近,白)兄弟一人烦闷,还是嫂嫂陪伴于你。
武松 (怒,白)不用!哼! 兄长啊!
潘金莲(白)喂呀!大郎啊!
(潘金莲拂袖下。武松气愤,搓手)
武松 (白)哥哥呀,哥哥!你若死得不明,我与你申冤报仇。
武松问出的死因是“心疼病”而死,可是他哥哥从无此病历。谎言跟随邪恶势力扩张,你不过问,那就没事;但你不信,邪恶立即加大的迫害你。不管是不是虚张声势,反正要让你知难而退。《狮子楼》就在这样的过程中进行着,武松追查真相,看到事件背后一个一个构成的因素,暴露这些因素,邪恶就跟着垮台。人往往是怕心做祟,邪恶因此制造威胁,牢牢的箝制你。
潘金莲假意想收买武松的心,武松斥退了她。老的演法武大的鬼魂还要演上一段“默剧”:武大上到供位,拿起自己的灵牌,一边看一边哭,然后将桌上供酒喝完,一个“窜毛”下地,走矮子到武松面前,他扯武松衣服,武松见哥哥来想抱住他,却扑了个空,返身矇眬又睡去。
第二天武松访问何九叔,何九叔留有骸骨证明武大被下毒。宴请街邻到齐,看似糊涂的张大公(丑扮)主持,郓哥抢着讲所见,当场问清真相;由何九叔写状,录下金莲、王婆的供词。武松前往县衙告状。告状是个“暗场”(与《打鱼杀家》萧恩告状同),舞台上却是西门庆正在《狮子楼》喝酒:
县令(内白)胆大武松,上得堂来,胡言乱语。扯下去打!
衙役(内白)一十!二十!三十!四十!
县令(内白)轰下堂去!退堂!
法律不能给武松做主,武松进退两难。好在武松的伙伴土兵提醒:“二爷,那西门庆难道说还胜似那景阳岗猛虎不成”!坏人倚靠权势,欺压良善,顶多是畜生道,武松正气一出,形势丕变,到《狮子楼》找到西门庆,也没几拳就结果对方。恶人猖狂半天,结果根本不堪一击。起先,武松怕杀了西门庆无人做证,伙伴土兵愿意为他做证;武松被打板子,手抚痛处,有时难免低头不语,土兵见状,拿刀给武松激励他做。同时也刻画被逼上梁山的武松,未杀人时并不把杀人当成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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