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军事管制——打人狂潮(2)
(一)“请罪”及打人风(1)
就在我们站队的院坝里,东南方向的岗楼下,那里布置了一个早晚请罪台,台上悬挂着一副毛泽东的彩色画像。
按照岗楼上士兵们的规定,每天早上集合开饭和晚上集合安寝时,我们都必需站在那画像前,将头埋下完成向毛悔罪的仪式。
长达五分钟之久,向一个魔鬼画像低下倔强的头,内心是何等憎恶!良知被强力扭曲的难受劲非同一般,这就是知识份子的软弱!屈从是我们的可恶之处。
然而,脚拇趾终于没拗过大腿,大家只好服从口令,站齐队列立正,脱帽、低头。然后由值班大组长领颂:“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请罪。”他的颂声刚一落,全体列队回应“我有罪。”并60度弯腰。
这时候我和刘顺森,邓小祝等人像木椿一样地立着,嘴巴也封住了,一种莫大的侮辱,使我无法弯腰完成这丧失廉耻的动作。
“啪!”我的后脑勺上挨了重重一把掌。“把腰杆弯下去”!我身后正站着一个满脸盛怒的支左兵,用凶神恶煞的两眼狠狠地盯着我,我没有理他,仍昂头站着。“啪!”又是重重一记,这次是用枪托打的。顿时,我满眼金光直冒!随即听到一声断喝:“出列!”我们几个人一齐被叫到岗哨下的那片“反省区”内站着,一直罚站两个小时。
为了应付这种对人的侮辱,每天早晚我都打光头,免得那仪式举行时“脱帽”的尴尬,预先修正我的姿势从集合开始就保持着低头,身体前倾,免去了更为难受的“鞠躬”。尽管如此,我们因没有向那画像鞠躬而累遭拳打脚踢。在毛泽东授意下,士兵们把魔鬼的威风发挥得淋漓尽至。
借着文革淫风,六队的驻军越来越频繁干预狱政,他们一面指责对我们“松懈”,作出许多新的规定,喊‘报告’成了打我们经常的借口,也成他们最快乐的事。
每个士兵随身携带着两件凶器,一根长1.5米,头上磨得极锋利的钢长矛,用来专门刺人,一把长一米的青杠剑用来专门打人。
按照新要求,流放者出工收工除必须整队报数外,还要向哨兵报告。哨兵认为队列中有谁没有站好,或报数声太小,即令立即出列,站到岗楼下的反省圈里。因不慎站进那圈里,躲不过一顿青杠剑,打够了才准离开。如果出工的人中有人未到,全组必须站在那里等。
个人进出厨房或外出,要整衣、立正、报告,老管随时以你某一动作没有做好,而把你弄到反省圈里,修理一顿。
一到晚上一举一动更要小心。晚上是禁止任何人进出“警戒线”的,所谓警戒线是没有范围的,由他们随意划定,围墙边,厕所以外,大门口,到处都是他们指定的警戒线。越出警戒线不但要被打,还有可能吃枪子。
最令人提心吊胆的是半夜起夜上厕所,走出监舍门时,必须穿好衣裤,不准打赤膊,不准衣冠不整只穿内裤。然后立正高呼:“报告管理员,犯人某某上厕所”,待到解手完毕,走出厕所必须整好衣裤,高呼:“报告管理员某某犯人解手完毕回组”,又需得到哨兵一个“去”的回应,方能走动。
仅为了解小便,哨兵可以因你衣服未穿好,报告声音太小,未经哨兵答应,或报告用词不当等借口,而受到青杠棒“教育”,挨打的人,每晚上不计其数。
紧张时,晚上院坝里被打惨叫声彻夜不停。发展到翻身都必须喊报告,否则青杠棒侍候。晚饭是稀饭,每次起夜,在跨出监舍门时,就好像跨进了一个夜鬼横行的恐怖世界。
小便胀了却得忍着,实在忍不住了便要先作好准备,从穿衣到向岗哨报告的用词,都要先想好,稍有不慎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带来毒打。
有时为了避免上厕所,将尿撒在预先准备好的便盆中,如果老管们一旦发现或者早上拿到厕所去倒时,被老管抓到了,又是一顿青杠剑。
有一天蔬菜组的王文典上厕所解小便喊报告时,哨兵说他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捏着生殖器,因而被认为是对哨兵的侮辱,当即被叫到反省圈里,三个老管围着他一顿毒打,使他的左脚脱臼,当场昏死过去,后来竟成了残废人!(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