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思构陷忠良困,社稷中坚终遭难
敬晖等害怕武三思进谗言,以考功员外郎崔湜为耳目,伺其动静。崔湜见中宗亲近武三思而忌讳敬晖等,乃改弦易辙,悉数把张柬之等人的谋画告诉了武三思,武三思引崔湜为中书舍人,崔湜反过来成了武三思的耳目和左右手。这又是敬晖等人不识人的例证。
古语说,人以类聚。武三思本是奸佞之辈,自其复被宠信以来,先前的奸佞之辈蜂拥而至。这其中,最为坏损的佞臣要数郑愔。当初,殿中侍御史郑愔谄事太后男宠张易之兄弟,二张败,被贬为宣州司士参军,因牵扯贪赃枉法,逃入东都洛阳,悄悄去拜谒武三思。初见三思,哭的昏天黑地,转而大笑不止。三思素来贵重他,对其哭笑怪状甚是好奇,就探问因由。郑愔见自己卖疯得计,乘机说道:“始见大王而哭,哀大王将戮死而灭族也。后乃大笑,喜大王之得愔也。大王虽得天子之意,那五人皆据将相之权,胆略过人,废太后如反掌。大王自视势位与太后孰重?彼五人日夜切齿,欲噬大王之肉,非尽大王之族不足以快其志。大王不去此五人,危如朝露,而晏然尚自以为泰山之安,此愔所以为大王寒心。”
武三思大悦,与之登楼,问自安之策,引为中书舍人,与崔湜皆为三思谋主。
三思与韦后日夜谮张柬之、敬晖等忠臣,云“恃功专权,将不利于社稷。”中宗终于相信了谗言。
三思等乘机为中宗画策:“不若封晖等为王,罢其政事,外不失尊宠功臣,内实夺之权。”中宗觉得此计甚妙,于是,分授张柬之等人为王,罢除他们参知政事的权力。
三思令百官复修武则天之政,不附武氏者斥之。为五王所逐者尽皆复位,大权尽归武三思之手。
张柬之鉴于武三思权倾朝野,欲退身自保,上表请归襄州养疾;乙未,以柬之为襄州刺史,不知州事,给全俸。
武三思随后又将其它四大臣排挤出草堂,贬为地方刺史。
少府监丞宋之问及弟兖州司仓宋之逊皆因牵连张易之而贬岭南,逃归东都,隐匿在友人驸马都尉王同皎家。同皎痛恨武三思及韦后所为,每与亲信说起此事,辄切齿痛骂。宋之逊在帘下闻之,遣其子昙及甥校书郎李悛向武三思告密,欲以自赎。三思指使昙、悛等上书,告王同皎等潜结壮士,谋杀三思,乘间勒兵诣阙,废皇后。中宗命推问,王同皎等皆坐斩,籍没其家。
武三思与韦后日夜谮敬晖等不已,于是,中宗又贬四大臣官职,与其同立功者也多半被贬。
丞相巍元忠素负忠直之望,武三思惮之,矫太后遗制,夺其权位。后来,魏元忠慑于武三思和韦后淫威,不复强谏,惟与时俯仰,中外失望。
至此,忠于李唐的大臣要么被贬于外,要么养病自保,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坐罪诛灭,朝堂之上,成了武三思、韦后恣意弄权乱国的场所。
武三思指使郑愔告敬晖、韦彦范、张柬之、袁恕己、崔玄炜与王同皎通谋。六月,五大臣又被贬为司马。
武三思依然不满足,又阴令人书皇后秽行,榜于天津桥,请加废黜。中宗大怒,命御史大夫李承嘉穷核其事。承嘉承三思意,奏言:“敬晖、桓彦范、张柬之、袁恕己、崔玄炜使人为之,虽云废后,实谋大逆,请族诛之。”三思又使安乐公主谮之于内,侍御史郑愔言之于外,中宗命法司结案。大理丞三原李朝隐奏称:“晖等未经推鞫,不可遽就诛夷。”大理丞裴谈奏称:“晖等宜据制书处斩籍没,不应更加推鞫。”中宗因为敬晖等曾经被赐铁券,许以不死,乃长流敬晖于琼州,彦范于瀼州,柬之于泷州,恕己于环州,玄炜于古州,子弟年十六以上,皆流岭外。擢承嘉为金紫光禄大夫,进爵襄武郡公,谈为刑部尚书;出李朝隐为闻喜令。
三思又讽太子上表,请夷敬晖等三族,上不许。
中书舍人崔湜说三思说:“晖等异日北归,终为后患,不如遣使矫制杀之。”三思问谁可使者,湜荐大理正周利用。利用先为五王所恶,贬嘉州司马,乃以利用摄右台侍御史,奉使岭外。等到哪里时,柬之、玄炜已死,遇彦范于贵州,令左右缚之,曳于竹槎之上,肉尽至骨,然后杖杀。捉到敬晖,将其千刀万剐杀死。强逼袁恕己饮野葛汁,尽数升不死,不胜毒愤,仍捶杀之。周利用还,擢拜御史中丞。薛季昶累贬儋州司马。饮药死。
三思既杀五王,权倾人主,常言:“我不知代间何者谓之善人,何者谓之恶人;但于我善者则为善人,于我恶者则为恶人耳。”
时兵部尚书宗禁客、将作大匠宗晋卿、太府卿纪处讷、鸿胪卿甘元柬皆为三思羽翼。御史中丞周利用、侍御史冉祖雍、太仆丞李俊、光禄丞宋之逊、监察御史姚绍之皆为三思耳目,时人谓之五狗。
唉,忠臣遇昏君,均不得善终,这似乎成了惯例。难怪儒家有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然,人之命运,确也不由自己决定。达穷之论,不过是儒家的理想追求,但,命运的车轮往往带人进入不得已的境地。要是再遇到穷凶极恶的佞臣,欲抽身自保也不可得。所以,儒家也有舍身取义的忠烈选择。
如果,生命真的是一个轮回,那么,无论什么角色,都是不由自己选择的。关键是,人需要从历史中汲取正面的教训,让悲剧不再重复发生。这也许正是上天安排人间大戏的初衷吧。但,一般人多关注的是故事情节,往往忘了故事背后的真意。这实在也是人的一个悲哀。(待续)@*